苏春娘赶来铺子时,两方人正闹很厉害。推推搡搡间,见一肥头大耳的肉墩,自门内顺滑的滚到了街中心。
“嗷”一声,那肥硕的身子,磕在街面突起的石块上,又陡地一缩,整个人团在一处,浑似个肉球。
“啊……我的儿,你咋了,伤哪儿了。快叫娘瞧瞧。”
一老婆子尖着嗓子,自顾自嚎。往外瞅了半天,也不见出来扶一把。
“阿娘,您踹错了,怎么只往儿身上招呼。”
胖墩子抚着腰背,趟在地上直喘粗气。满面汗渍浸湿了鬓角的发,挣扎几了下也没站起身来。
“你瞎了眼啊,没见你相公摔了,还不赶紧去扶一把。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光晓得吃。”
尖酸刻薄样,比沈婆子过之而无不及。
苏春娘刚踏进店里,就被眼尖的老妇一把揪住。
她瞪着混浊的双眼,从头到脚把苏春娘盯了好一阵,冷笑着说:“你就是那苏姓的那小贱人?我说怎么光接娼楼里的活计呢,瞧这面相……也是那头出来的?”
“呸……你放什么狗屁。老虔婆,嘴里放干净些。”
冯顺双手钳着张娘子,谨防她过去打人。
“婶子消消气,同她讲什么,又听不懂人话。”
苏春娘浅笑着忽视臂上那只铁钳般的指,揪得她生疼,面上仍旧风轻云淡的回望过去。
“您一直这么抓着我也不是个事,有什么咱坐下好好说道说道。”
老妇不想苏春娘这般好说话,神情瞬间一抖,高昂起头,鄙夷的掠过张娘子要吃人的目光。
“哟……你能主事儿。”
“这铺子有我一半,您说我能不能主事。”
老妇一听来了劲,那头与冯家二子对峙的沈婆子,也立时扔下两人过来,生怕落了捞好处的机会。
“咱不讲虚头巴脑的东西,只管说,您要多少。”
老妇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挨着苏春娘近了些,“我闺女是在你们铺子里出的事,怎么也得给个二十两银子,这事才能平。”
“春娘,这事可不能听这她的,春娘。”
张娘子急得跳脚,好容易激得那老婆子要打要砸,现下直接给钱了事,那还能行?
“婶子莫急,我自有主张。”苏春娘笑着安抚她几句,压着两个听到的声儿,对老妇道:“现下铺子里没银钱,您瞧中什么,只管拿了抵。
不过,您闺女到底如何没的,还要问问您的好亲家,与我们却不相干的。”
沈婆子看两人悄没声的合计着什么,自己又被张娘子母子三人挡在外头,急得那叫一个抓耳挠腮。张嘴就扯开嗓子喊,“亲家,要不是我过去告诉你,你能得这些好处?你可不能只顾自个儿,把我忘了。”
“行了行了,我自不会落了你。先容我同她好好商量个子丑寅卯来。”
不多时,老妇面上变天似的扬了笑,直夸苏春娘懂事能干。
“还请婶子将人带走,我这店里生意被搅了一上午,可差不少钱呢。”
“好说好说。儿啊,你寻个袋子,将柜上这些都装了带家去。”说罢,看了眼沈婆子,“走吧,亲家,咱还有好些事要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