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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别了童年（第4页）

青牛昨天过生日，林妈妈给他买了一身新衣服。他舍不得放牛的时候穿，林妈妈说：“穿吧穿吧，哪个少年不爱美，你也该打扮打扮自己，十八岁的人了，再过两三年就要娶媳妇了，太寒酸可不行。”

暮色中，青牛质朴憨厚的笑容、雪白明亮的牙齿，在芦苇丛中显得那么明净。

很快，黑豆也看到了青牛，看到青牛穿了一身新衣服，正呆头呆脑地看着他们呢。

“竹竿，你看，青牛穿了一身新衣服呢！”黑豆说。

大家的目光都移到了青牛的身上。

子鹤不屑地瞥了青牛一眼：“他就是穿一身金子，也还是那个倒霉蛋！”

春苗心里酸酸的，花树说了，青牛是心灵美好的人，为什么大家都要欺负他呢？

润荷也不屑地瞥了青牛一眼：“对，就是，他就是个倒霉蛋。听说，前几天二龙在他家附近挖了个坑，上面盖了些草，晚上青牛回家的时候，掉到坑里去了。坑里有水，青牛摔进去以后晕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第二天，青牛就病了，发烧烧得差点儿没命了……”

润荷总是能知道许许多多小道消息，在他们这群人当中显得神通广大。

子鹤和黑豆、竹竿哈哈大笑起来。

黑豆说：“你别说，二龙还真是会整人，真好玩，改天我也去青牛家附近挖个坑。”

春苗对于黑豆这种爱整人的行为，向来厌烦到了极点。但是子鹤和润荷爱和黑豆、竹竿在一起玩，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摆脱他们，只能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黑豆，甚至诅咒黑豆。

接着，润荷又说：“黑豆，有本事你去收拾二龙他们呀，你收拾一个傻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哼，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收拾二龙他们的！”黑豆想起杨乐问他“借”的那二百块钱，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青牛当年被二龙一伙人扒了裤子的事，梨花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黑豆他们当然也知道。黑豆坏笑着：“竹竿，你说青牛穿了一身的新衣服，会不会还像当年一样没穿内裤？”

竹竿不知道黑豆打的什么算盘：“我……我怎么……知道。”

润荷和子鹤对于黑豆的想法感到有些好奇，又有些羞涩。毕竟女孩子好奇一个男生有没有穿内裤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但是好奇心却无法打消，她们不过是想看青牛的笑话罢了。

“去，竹竿，把青牛的裤子扒了看看。”黑豆一脸邪恶，脸上那个黑色的像豆子一样的胎记随着他说话的表情动来动去。

“你们疯了吧？为什么总是欺负青牛啊？”春苗忍不住开口，同时向黑豆抛去一个憎恶而愤怒的眼神。

这时竹竿已经准备动手了，一脸坏笑地向青牛走去。

子鹤和润荷不动声色又略带好奇地依偎在一起，想看又不敢看，害羞地埋着头，却又忍不住朝青牛偷偷看去。

“青牛，快跑！”春苗阻止不了黑豆和竹竿干坏事，只能远远地朝着青牛喊一声。

青牛不解，为什么要跑？依然呆瓜似的看着他们。

竹竿向青牛扑过去，一边坏笑，一边问：“青牛，你……你……穿……穿内裤没有？”

青牛其实不傻，他知道竹竿要欺负他，转身就跑。可是竹竿已经抓住了他，拽着了他的衣服后襟。

两人拉拉扯扯，最终青牛的裤子没有被扒下来，他们都摔进了河里。竹竿气坏了，即使没抓住青牛羞辱他一番，那也不能让自己输得这么难堪。

竹竿捧起水，朝青牛的身上浇，很快，青牛的衣服裤子都湿透了。青牛也不还手，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是被欺负的对象，他在别人眼里是个傻子，他被人怎么欺负都不足为奇，更不值得别人同情，何必还手呢？

青牛的忍让没能让黑豆和竹竿解气，反而有了一种没有得逞的愤怒。毕竟，黑豆和竹竿的初衷并不是打一场“水仗”，而是扒掉青牛的裤子，狠狠地羞辱他。

春苗恨透了黑豆和竹竿。

“黑豆，你太过分了，你只会欺负青牛，有本事你欺负二龙和锥子他们去！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孬种！”春苗气冲冲地离开了河边。

天色阴沉，要下雨了。已经黑透了的天空，沉沉地压在头上，仙女河的水也像墨汁一样漆黑。

青牛在那墨汁里摸爬滚打，挣扎了好久好久，才摆脱竹竿的“袭击”，他的脸色，也阴沉得像昏暗的天空。

4

后来真的下雨了，仙女河边早已经没有了人。

不远处的镇上，零零星星地亮起了灯，如同黑色的幕布上，哪位画家漫不经心地、毫无规则地涂抹了几下。

那是一幅并不美好的画面，春苗的心也像是夜空一般，沉重、低落、压抑……

青牛的被欺负，春苗的孤独，都是这个夜晚无声的痛。

花树下，春苗捂着右眼，用左眼看花树。满树的花有些枯萎了，有些寂寞地开着，颓废、消沉、无精打采……往日里见到花树时的兴奋全然消失，春苗一丝一毫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