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癸大呼道:“白姬大人,冤枉啊——晚辈等人与狸君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投毒害他?”
涂山川也道:“白姬大人,这之中肯定有误会!您如果说在你们去水牢时有人投毒倒也罢了,毕竟人多手杂,谁也不曾留意残席。可刚才您都在大殿里了,您法眼通天,谁敢在您眼皮下做这种事情?”
元曜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他们三人进入大殿,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就归坐了。离奴一坐下就开始吃喝了,投毒的人应该是在看见他们进入大殿之后,落座之前投的毒。这中间的时间非常短,也就几句话的功夫,首先要怀疑的是坐在离奴周围的人。
花月殿里,上首是老狐王的座位,座席是按左右分开的。左边坐着纯狐氏,他们按家族排行列席,从栗一直排下去。右边坐着客人,离奴的座位左边是元曜,往右去是苏媚儿、长印、涂山川等人。苏媚儿不在,那就是长印隔离奴的席位最近了。在元曜发现离奴中毒之前,长印就匆匆离去了。
元曜道:“白姬啊,会不会是长印……他隔离奴的座席最近,又突然走了……”
白姬皱眉不语。
胡癸道:“对对对,肯定是长印那家伙!白姬大人,您可别冤枉晚辈等人!”
涂山川道:“长印不像是如此狠毒之人,白姬大人,您千万要查清楚!”
胡五郎一向糊涂且爱推卸责任,他以为离奴死了,也颤声道:“白姬大人,狸君之死是空狐干的,与我等纯狐没有关系……”
白姬弯腰,轻轻抱起小黑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如死。她扫了一眼众狐狸,周身腾起一道从地狱涌出焚毁一切的金红色烈焰。
“你们最好祈祷离奴不死。如果它死了,不管空狐天狐,还是纯狐,在这整个狐谷里的所有狐狸,一只都别想活着离开。”
白姬抱着黑猫往殿外走去,她经过的地方,蓝田暖玉都被龙火焚烧,碎作齑粉。
胡癸、涂山川、胡五郎吓得软倒在地,一众狐狸瑟瑟发抖,发出一声声哀鸣。
白姬一向嬉皮笑脸,连生气也是笑嘻嘻的,元曜从未见过她散发出这么可怕的杀气,仿佛浮生梦里那条在布满血尸的鲸岛之上咆哮九天的龙族之王又回来了。
元曜心中难过,又担心离奴的生死,急忙跟了上去。
大殿门口坍塌的巨石在白姬经过时灰飞烟灭,露出了通往殿外的大门。
离开大殿时,白姬回头道:“去告诉长印,叫他来摘星楼见我。”
“是……是……”胡癸忙不迭地答应道。
摘星楼。
四面天风,浮云霭霭。
一间雅致的房间里,一只黑猫闭目昏睡在雕花罗汉床上,发出轻微的呼噜声。黑猫的嘴里衔着一枚发出晶莹光泽的丹丸,那丹丸慢慢地在融化,入它肚腹。
一只红狐狸趴在黑猫旁边,安静地守着它,眼中充满了关切。——胡十三郎得知离奴濒危,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摘星楼探望,它伤心且担忧,执意守候。
平日里,胡十三郎和离奴水火不容,一见面就吵架打起来。可其实,一旦生离死别,它们却会互相牵念。比如,离奴在大洪水来临,伐木做船逃生时,还考虑在世界毁灭时带胡十三郎一起走(见本书第一折《玉方舟》)。这也算是一种别扭的友谊吧。
罗汉床上摆着一个大方盘,上面铺着红布,红布上放着九叶灵芝、万年人参、洪荒玉髓、青木之精等起死回生的灵物,旁边还有几个螺钿木匣,分别盛着九转逆天丹、生生造化丹、七宝回魂丹等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仙丹。
这些都是老狐王得知离奴中毒濒危的消息之后,一次一次拖着病体亲自送来摘星楼的。
元曜猜想,这些宝物应该跟般若酒一样,都是老狐王压箱底的宝贝。由老狐王毫不藏私,全都送来可见,他是真心害怕离奴一旦死了,白姬会一怒之下杀掉所有的狐。
白姬只挑了一枚由盘古精血炼制的金乌丹给离奴含着,眼看离奴呼吸平稳了起来,想是保住性命了,她的脸色才好了许多,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元曜也松了一口气。虽然离奴总是欺负他,惹他生气,可它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会伤心难过,觉得生命从此不再完整。
白姬对一直忐忑不安的老狐王笑道:“我在花月殿说的话,老狐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那是对投毒之人说的。”
老狐王也笑道:“狸君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狸君之危,皆因我等野狐而起,我心中万分愧疚,就是白姬您不说,我也会带着狐子狐孙自绝于狸君尸前,去地府向它谢罪。那投毒之人简直阴险至极,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一想到给离奴下毒的人,元曜就十分生气,觉得不可原谅!胡癸一次次前来禀报,都说没有找到长印。
白姬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老狐王强打精神,坐在房间里陪着,也不敢出声打扰白姬,只枯等胡癸找来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