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房门一开,秦瑟便坐着马从晋王府车往平康坊去了。就在马车行到离平康坊最近的巷口时,秦瑟本不经意的从时不时微微荡开的车帘缝隙中探出了视线,却正好瞧见了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蓝色团窠织锦圆领袍服,头束绿冠,腰束玉带的俊美郎君。
听到车轮声响,俊美郎君闻声而动,头微微往左一偏,视线便落在了秦瑟所在的马车上。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眼,却让秦瑟心中生出了一种惊慌,她有种被顾修远透过车帘看见了的错觉。她连忙将车帘的缝隙掩上,生怕被顾修远看穿,给了梅香一个眼神,梅香顿时心领神会,立马吩咐车夫走到前面的时候绕道而行,从平康坊的后门进去。
梅香吩咐的话刚刚落下,便见顾修远一夹马腹勒着缰绳来到了的马车前面,挡住了她们的去路,顾修远声音沉沉道:“车内可是秦娘子?”
秦瑟唯恐被他识出,给梅香使了个眼神。
梅香便故意压低声音,冷冷的道:“车外郎君是何人?你怕是认错了人,我们家娘子姓余。”
负责驾马的小厮先是一愣,而后也点了点头。
顾修远的眼神从那小厮的面上掠过,唇畔抿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几乎是梅香话音落下的同时,顾修远便伸出双手,朝前凌空挥出一掌。这一掌不知被他施了什么法,好似带了一种无形的力,竟引得一阵劲风拂来,生生的将车前的帘子掀开。
秦瑟的一张脸,就这样暴露在了顾修远的面前。
顾修远眸色一沉,而后当着秦瑟的面拱手道:“秦娘子多日回避不见,无奈之下某只好使如此行事。方才是某唐突,还请秦娘子恕罪。”
秦瑟轻咬下唇,心道,今日怕是躲也躲不过了,只好对顾修远道:“郎君说的是哪里的话?既然郎君在此诚心候我,妾岂有不应之理。郎君若是不嫌,一会儿便与秦瑟一同进去吧。”
顾修远点了点头道:“荣幸之至。”
二人一道入了平康坊后,秦瑟将他引入了一间十分幽静的雅室。
雅室临窗,正好可以瞧得见外头的碧波泛起的粼粼水光,辰光正好,日光撒在上头,波光粼粼流动,煞是好看。
秦瑟与顾修远二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玄色的桌案,桌案上还摆着烹调茶水的用具。
此时此刻,秦瑟正低着头仔细的煮茶。
今日她身上着的是一件丹霞色宝相花纹的对襟齐胸襦裙,一头鸦羽般的青丝,斜斜的挽了一个云髻,髻上装点了银色花树和步摇,随着她煮茶的动作,步摇相击,发出泠泠的声响,宛如一曲悦耳的乐音,煞是好听。
她身形纤长,皮肤极白,穿上这种照人的丹霞色,比她平日里穿素色好看得多。
方才秦瑟是从外头回来的,顾修远打听过,她昨夜去了晋王府,方才被自己拦在巷口,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所以便以这样的打扮出现在他的眼前。
晋王一向喜爱色泽鲜艳的衣裳,想必眼前秦瑟这样的打扮,也是因为晋王的缘故吧。
思及此,顾修远不由得垂眸,眸中掠过几丝晦涩难明的光。
很快,他再次抬眸,细细的将秦瑟煮茶的动作收入眼底,生怕自己错过一丝一毫。
秦瑟十指纤纤,如同葱白。
她先用木质的夹子将茶叶分拣出来,然后让梅香特意去取了泉水,待茶具中的水烧得滚开,便先将茶具温烫一遍,随后才开始真正的煮茶。
温具,置茶,冲泡……很快,茶香阵阵,白雾飘荡。
秦瑟将茶倾倒而出,杯中便荡开了碧绿,这茶的颜色甚是青翠,配上那雪白的冰裂纹杯,更是碧色如洗,十分澄澈。
秦瑟将沏好的一杯茶,慢慢地放在顾修远的前面,抬头对他道:“茶好了,请郎君吃茶。”
顾修远一直注意着秦瑟的动作,有些出神。
见此,秦瑟又唤了一声,“茶好了,请郎君吃茶。”
顾修远陡然清醒过来,随后将目光落在那杯她沏好的碧绿的茶上。
茶汤浓淡适中,色泽极佳,缕缕白烟不住地往外冒。白烟漂浮在空中,竟在他的眼前结了一道朦胧的雾。
他将那白气往自己的方向扇了扇,清香无比,十分甘醇。
光是观其色,嗅其味,便已极佳。
不必品尝,顾修远便她这茶喝起来必然不会差。
顾修远早就听闻过她有一手极好的沏茶功夫,只是一直未能得空亲自品尝一番。
不光沏茶,她的品貌才情,言行举止……都与世家女子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