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被寒风卷得簌簌作响,姜晚缩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将脸深深埋进那条褪色的蓝格子围巾里。
围巾是母亲去世前织的,针脚歪斜,毛线粗糙,却裹着一股经年不散的樟脑丸味道。
她攥着诊断书的手在发抖,纸页上“胃癌晚期”
四个字被泪水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墨痕。
姜晚第一次意识到“命运不公”
,是在十二岁的冬天。
那天父亲骑摩托车去镇上买她念叨许久的草莓蛋糕,却再也没能回来。
警察说是一辆货车失控撞上了桥墩,父亲连人带车翻进结了薄冰的河里,尸体三天后才被打捞上来。
母亲抱着父亲僵硬的遗体哭到昏厥,弟弟姜阳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只有姜晚盯着父亲手里攥变形的蛋糕盒——奶油从缝隙里溢出来,混着冰碴,像一团肮脏的雪。
葬礼后,母亲开始咳血。
她瞒着姜晚和姜阳,直到某天昏倒在洗衣服的水池旁。
医生说是肺癌,晚期。
“治不好的,”
母亲摸着姜晚的头笑,眼泪却砸在她手背上,“省下钱,供你和阳阳读书。”
十六岁的姜晚退了学,白天在服装厂踩缝纫机,晚上去烧烤摊串肉串。
她总把烤焦的鸡翅偷偷塞给姜阳,自己啃馒头蘸辣椒酱。
姜阳高考那天,她蹲在考场外的树荫下等,头顶蝉鸣刺耳,汗水浸透了她十块钱买来的廉价衬衫。
姜阳冲出考场时眼睛发亮:“姐!
最后一道大题我全做出来了!”
她笑着揉乱他的头发,转身却抹掉了指尖的血——她的胃已经疼了小半年。
姜阳去北京读大学的那天,姜晚在火车站攥着存折反复数上面的数字:三万七千块。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皱巴巴的纸币浸着血和药味。
“别告诉阳阳我的病,”
母亲最后的气息烫在她耳边,“他心思重,知道了书就读不成了……”
姜晚点头,喉咙里哽着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