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道人曰:“当然可以。汝等之恨,即贫道之恨耳。贫道自下山以来,未尝逢过对手者,今竟为洪熙官所挫,此恨实难消也。贫道有一老友曰刘光祖者,通精内外家功夫,亦擅铁布衫之技,为一著名镖师,长江一带,极负盛名,江湖上人称铁杉刘光祖,尝击败天下英雄不少矣。贫道与彼一见如故,把酒论交,结为密友。若得请光祖到来,何惧洪熙官哉。”
牛精启曰:“刘光祖与道长虽为老友,但与我等素未谋面,恐彼未必肯南来相助耳。”
癫道人笑曰:“刘光祖此人,贫道知之最深。彼固峨嵋派弟子,与彭师侄有同门之谊,与洪熙官则有杀师之仇者。当贫道与彼相识之日,把酒畅谈,总论天下英雄轶事,讲起少林派之人,刘光祖竟然咬牙切齿。贫道诧而问之,彼乃说出亦峨嵋山峨嵋派弟子,当年习技于金光顶虚灵观白眉道人门下。当洪熙官杀死白眉道人之时,彼年方二十,武技尚未成功,故未能为师报仇也。白眉道人既死,刘光祖转学于长江派大拳师甘云玉之门。甘云玉年已七十,精内家功夫。刘光祖在白眉门下时,曾习金钟罩、铁布衫功夫,惜技未成白眉已逝,今再得甘云玉再传此技,数年而技成,乃设镖局于湖北武昌镇黄鹤楼下,为保存内家功夫起见,终身不娶,只收一对义子义女,授以秘技。长江一带英雄,皆知铁布衫刘光祖其人者。贫道前往,将洪熙官之事相告,彼必立即前来,为其师复仇也。”
牛精启曰:“刘光祖既与洪熙官有此宿仇,彼必南来矣。有此大英雄在,道长何不早言?若早得其相助,则不致有今日之败也。”
癫道人曰:“此乃贫道轻敌之过也。贫道初以为洪熙官,徒负少林弟子虚名,有名无实,单以贫道之力,便可将其杀败,故不必惊动多人。不料经过此役,始知洪熙官小子,确有多少真材实料,实不能轻率从事者。故想起刘光祖来耳。”
牛精启曰:“除刘光祖一人外,尚有谁人可以相助者?”
癫道人一想,笑曰:“当然。刘光祖之义子义女,皆精技击。义子亦从彼姓刘,名永德,不过只精外功,若与洪熙官相遇,仍敌不过洪熙官等,故不宜召之同来。惟其义女则不然。其义女名飞燕,本是江湖大拳师潘文龙之女,四五岁时,便授以轻功、内功诸技;十二岁时,潘文龙病逝,乃将飞燕送与刘光祖为义女,再授以内功及轻功诸技。故彼年虽二十,已精通内功轻功,练得身如飞燕,刀枪不入,故自号曰刘飞燕。许多著名拳师,到刘馆踢盘者,刘光祖必使飞燕应战。彼虽身为女子,但天下英雄,不少为其所败也。”
牛精启、梁桂初等大喜曰:“彼父女既然如此利害,而又与洪熙官有杀师之仇,若得彼到来,与我等会合,必把洪熙官等杀败,胜于倚赖官厅之力多矣。但不知道长何日登程?”
癫道人曰:“现彭师侄负伤未愈,汝等又新败,各人精神未复,不妨暂时休息三两月。在此三两月中,各位可销声匿迹,不可使洪熙官得知,待贫道从武昌偕刘光祖父女南来之后,再详细商量,谋定而后动,洪熙官虽有三头六臂,亦难幸免矣。”
各人均赞妙计。是夜一宿无话。翌日清晨起来,癫道人起程北上。牛精启亦欲乘此机会,随同北行,溜览各地风景,结识天下英雄。癫道人许之。
早饭过后,牛精启带齐衣服银两,偕癫道人起程。沿清远、英德,取道粤北,过大庾岭,入湖南省境。一路上晓行夜宿,一月前后,已到湖北省武昌镇上。只见黄鹤楼巍然耸立于长江之畔,夕阳斜照,楼影倒映江心,风景至为美丽。镇上游人,饭后无聊,登楼凭眺,游人如鲫。楼之左方,隔十余丈,有一所渠渠大厦,厅房庭院,地颇宽敞,门前一个金子招牌,上书“刘光祖镖局”数字。
癫道人指向牛精启曰:“此是刘光祖所居矣。启师傅请随贫道来。”
牛精启点首,随着癫道人之后,来到门前,只见局门大开。二人进入,进头厅,到天阶。左边树下,一女子正在开拳扎马,练习技击。
癫道人与牛精启欲潜立观看,但女子已觉,收拳一望,见是癫道人,大喜,盈盈含笑,走上前来,向癫道人抱拳下拜曰:“道长不见多时,今日什么风,吹道长光临敝馆。”
癫道人呵呵笑曰:“不见乖侄女两年,已长成如许矣。贫道顷从岭南来,偕有一人,到来探汝父亲。刘师傅在家乎?”
女子曰:“道长来得正巧,父亲方从外回,现与哥哥在厅中饮酒也。道长想见他,请随奴奴来。”
女子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悠扬悦耳,年华双十,杏脸桃腮,身体健美,肌肤像白玉一般,结实而白滑,美丽动人,而笑面相迎,秋波一转,尤足使人魂销。牛精启虽已三十许四十岁人,但见此女,也为之怦然心动,暗念此必为刘光祖之义女刘飞燕,此女之貌,已是倾国倾城,更是武技高强,益见相得益彰,心中为之啧啧称赞。
当下随着女子之后,转入园中一厅中。厅之四面,皆铸着红绿满洲玻璃窗。酸枝家具,颇为精美。厅中二人,一老一少,正在对桌饮酒。癫道人视之,果为刘光祖与其义子刘永德也。刘光祖年已五十许矣,但精神矍铄,壮健非常。义子刘永德,则年约二十,生得国字口面,魁梧奇伟,一望便使人知为素习外家功夫之人。
癫道人一见,哈哈大笑曰:“老友刘师傅,贫道今日真好食神,请即加多两对碗筷,备酒十斤可也。”
刘光祖父子急起立含笑相迎曰:“道长游戏人间,闲云野鹤之身,云游天下,现从何处云游回来?”
癫道人曰:“正从岭南到此耳。偕一老友,到来相访。老友相逢,先饮三杯再说。”癫道人言罢,便老实不客气,偕牛精启二人劝饮。
癫道人介绍牛精启与刘光祖父子相识。刘光祖以彼亦武林中人也,志同道合,一见如故,殷勤劝饮。
酒过三巡,癫道人曰:“刘老友,汝以前不是对贫道说过少林弟子之罪恶乎?”
刘光祖曰:“道长何以忽然讲起少林仇人来?讲起少林弟子,老夫不禁切齿痛恨也。”
癫道人曰:“今次不只刘老友切齿痛恨,连贫道亦为之捏拳怒目也。”
刘光祖诧曰:“咦!道长何以忽然憎恨少林弟子,岂亦为彼等所辱乎?”
癫道人曰:“刘老友尚何必问。贫道近为彼等所挫,痛恨难消,故特到来报告吾友,以报此恨。”
刘光祖曰:“道长何以突然与少林弟子冲突起来?”
癫道人叹曰:“此事说来话长矣。刘老友,汝之杀师仇人,不是少林洪熙官乎?”
刘光祖曰:“然。闻洪熙官在广东,而道长又从岭南来,岂与洪熙官发生斗争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