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裴令元挡在那儿,他顿时收住了脚步。
裴令元冷眼看他:“姑娘要做什么,你也敢管?”
赵总管喉咙一紧。
他当然是不敢的。
现如今谁还敢管到娘子头上。
他只能讪讪的退回去。
王曦月唇边弧度越发大了些:“阿耶,你也该看清楚些,不要说你缠绵病榻,就算你还身强体健,如今也奈何不了我!
我们父女之间,何必要说这种话呢?
我凭什么奉养你?又为什么要与你养老送终?”
她面色清冷:“我很快就要嫁表兄,做了长宁侯府的新妇,又如何奉养你?
自古也没听说过出嫁女还要把家中阿耶带在身边奉养的。
阿耶若是实在不服气,不妨写一道奏本参我。
毕竟我如今得官封,好歹有郡主身份,你大可以参我不孝,且看看官家是如何定夺!”
“王曦月!”
忠敬伯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叫她。
王曦月丝毫不怕:“话说开了,阿耶也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与阿耶,父女情分早就尽了,奉养你是不可能的,你就安心在河间府养着,大夫既然说了带病延年,阿耶还是少动怒,还能多活几年。”
她头也不回拉上裴令元往外走。
只听见身后赵总管凄凄惨惨的声音叫伯爷。
大约是又昏死过去了吧。
可是出了院门,王曦月抬头去看天际明月,竟然觉得酣畅淋漓。
裴令元始终陪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见她面上神色没什么异常,才稍稍放心,又揉了她一把:“不开心?这会儿是不是睡不着了?叫底下的婆子去弄些吃的来,我陪你下棋?”
王曦月却摇头:“我其实心软过。”
裴令元面色一凝:“我知道。”
人都是矛盾也复杂的。
他一向觉得小姑娘真遇上事儿也是个铁石心肠,十分狠得下心来的,她对自己尚且能狠得下手,更别说对旁人,尤其是忠敬伯了。
王家带给她的只有苦难和惨痛的回忆。
但她先前说的那些话,分明是心软,有所动容,只是一时间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不过那时他看在眼里,想着松口无非早晚的事而已。
结果今夜忠敬伯又闹这么一出。
那些话,他实在是不明白,忠敬伯到底是怎么能大言不惭,理直气壮说出口的。
他听了都抑制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更别说王曦月。
所以才想拉了她走,不想叫她听。
果然……
裴令元心疼的紧,很想抱一抱她,却不能。
“我知道,你原本见他如今这般可怜模样,是心软了的,我都知道。”
他还是抬了手,落在她发顶,爱怜的揉抚。
王曦月很快拉下他的手,握着,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仿佛那样她心底才踏实:“但是现在不了。”
“我也知道。”裴令元反握回去,带给她安心的力量,“是他不惜福,与你不相干,阿月,你想怎么做都成,不要怕,没有人能说你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