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又长了一岁,但依旧是孩童的声音,他看见来人一身黑青色官服,以为郑国是像姚贾那样的朝臣。
他伶俐地喊着李斯“爹爹。”
李斯笑也不笑一下就点了个头,然后就钻入了书房。
兰陵的李斯与咸阳的李斯,有什么不同?大抵就是在咸阳,郑国鲜少看到他露出几次真心实意的笑容。
“左车。”郑国笑着俯身,从袖中摸出一个木头做的水闸模型,递给他,悄声问,“你兄长可在府中?”
李左车揉着手中那只灰色雪兔耳朵,摇头道:“兄长在南郑郡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郑国这才感觉到身心舒畅。
李斯家里有李斯一个阴郁压抑的人就够了,李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神比他爹还沉闷。
难得李左车与这俩人待在一起,还有几分童趣。
实则,李贤已经身在咸阳。
《史记》中对魏国灭亡的叙述是最少的,然而就是这样最少的表述之中,往往有着最容易生出变数的事件。
许栀着一身简单的浅色衣裙,簪了一朵玉兰花于鬓边。
松木质的二层阁楼,临咸阳巷道。
云层有些厚,像是要下雨。
方正成格的商市,商品说不上琳琅满目,倒也齐全。
许栀很久没有这样走在咸阳街头,踩在土地上的坚实,风拂过她的耳发。
一处楼阁呈列了许多漆盒陶器,她不禁想起了若干年前,她曾在咸阳一处制陶的烧窑前做了好几个陶罐。
只是如今再也回不去现代。
她与那些陶罐在千年后皆成古器。
天空开始淅淅沥沥,雨下了大了些,怪不得今日集市上来会的商贾不多,巷口起了雾气,朦胧地笼罩在一头。
这样的白雾,许栀想到终南山的墨柒,他应该比她来先秦时期要早,又或者他要比她年长。无论如何,三月之后大梁城破,在她及笄之前,她都需要与之见上一面。
许栀抬首望着从灰白色变为灰蒙蒙的天空。
“女郎。可要买一把伞?”
她的头顶撑开了一方无雨的天地。
许栀侧头,听见滴答的雨声,也看见一枚双环结。
女子温和地朝她笑,眉眼如画,一身浅白色裙裳,腰封上绣着青色。
许栀出门在外,看似是她一个人,实则暗中都有暗卫保护。
在很多事情沿着未知的领域一直滑行。
许栀的警惕心也剧增,就算是郑珧,她的姨母,许栀也害怕她会再与韩地韩王相联系,说不准就要策划一次暗杀。
也可能是张良心中始终以韩为先的坚持,韩地之人给她留下了不安的烙印。
潜移默化之间,她已无时无刻不在怀疑身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