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取了发钗,正欲将发钗送入自己的咽喉。是元月砂一枚暗器送了出去,打落了杜清姿手中之物。
“为什么要去死呢?那些个毁去了你人生的禽兽,他们一个个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你要去死?”
元月砂这样子的言语,却看着杜清姿愕然回头。
她从杜清姿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东西,那就是仇恨的火焰。
那一日,她带走了杜清姿,并且一把火烧掉了整个妓院。
从此,红香楼的名妓清月便是消失于人世之间,恩客们以为她那娇艳姿容已然是化为灰烬。
从此,杜清姿便成为了元月砂一枚精心打造的棋子。
杜清姿很聪明,她很快找上了当年族中的叔伯,设下千术之举,惹得那些个村霸死得无比的凄惨。当然,杜清姿最恨的就是当年引诱罗桑娘,又害死罗桑娘的百里策。
百里策欺辱了人家母亲,很快当年那个小女孩儿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当年的小女孩儿,也被百里策这个无耻的色胚盯住,甚至纳了杜清姿进府。
杜清姿也不知晓多珍惜这样子的机会,好似下人一样精心的侍候百里策,一茶一饭,一衣一物,都无不精心的为百里策准备。可这些精心无比的殷切服侍之中,却也是蕴含了浓郁的算计,极为心狠的恶毒算计。
元月砂红润的唇瓣,却也是缓缓言语:“湘染,你来念念这封信吧。”
湘染的心中,也是隐隐有些了然。
杜清姿虽然并非海陵中人,然而将军是可惜她的。
只不过,杜清姿活着便是为了复仇,否则当年已然自尽。
她轻轻点头,伸手取了那封信,缓缓念道:“将军见字如晤,见信之时,妾身必定已然自尽而死,复仇已成。将军当年救命之恩,成全之德,妾身无以为报,只盼来世结草衔环,稍作报答。若无将军襄助,阿清也不能顺利入府,侍候仇人。妾本命贱,被卖入青楼污秽之地,如今趁此机会,将染病而死妓女衣衫混入百里策衣物之中,惹得他染那花柳毒疮。虽是如此,却不能消除妾身心头之恨。妾身之前已然告知将军,老宣王并非病死,而是被人灌药毒杀。彼时妾身恳求将军,以妾身性命未饵,揭破此事。然而,妾身当时,尚自有所隐瞒——”
湘染脸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染上了惊讶之色:“妾身未曾告知将军,药杀老宣王的人并非百里策,而是其子百里冽。百里冽年纪尚轻,已然是蛇蝎心肠。他药杀老宣王之时,妾身从旁窥见,瞧得一清二楚。妾身虽不知晓百里冽为何会如此行事,可却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便算是元月砂,却也是不觉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之中不觉染上了一层讶然。
而此刻的百里冽,玉色的容貌神色变幻,纵然手臂被百里策抓得生生发疼,纵然眼前百里策的容貌是如此的丑怪。
饶是如此,百里冽却仿佛毫无感觉,只沉溺于自个儿的心绪之中,心绪一阵子的翻腾。
百里策口口声声的,说是元月砂指使,甚至盼望将老宣王的死推到了元月砂的身上。
可是这自然只不过是百里策心慌意乱之下的胡言乱语,元月砂只不过是个娇弱的女子,她见到自己害死阿木,还有些不欢喜。
她虽然是有些心计,可是人还是十分善良的,更谈不上如何的心狠。
百里策不应该想要陷害元月砂的,不可以的,绝对不行。
老宣王又怎么会是元月砂所害?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一天,是自己撬开了那个病入膏肓神志不清的老人嘴唇,将药汤尽数给灌进去。
那时候,他眼中蕴含了浓浓的恨意,以及那说不尽的狠意。
这个老人,应该也算是他的祖父吧,可是自个儿将那些个毒药灌进去,内心之中竟无一丝一毫的不忍。
他为什么要不忍呢?
躺在床上的男人,虽然已然老了,脑子也是迟钝了,好似一柄迟钝的剑。可是就算是这样子,也无损老宣王满身的恶毒。
这个老人,就算是年轻的时候,也只满脑子的修道问仙,炼丹弄药。他采集女子的经血,连赫连家的小女孩儿也是不放过。而在百里冽小时候,老宣王更听从一个方士之言,要采童子血来炼药。那方士也是不知晓是何居心,只说要同宗血脉小孩子的鲜血,效果才更好。越是亲近,效用越好。老宣王沉迷于其中,心口一片炽热,早已然痴狂。他也知晓倘若用了这个法子,一旦传出去,名声也是极不好的。所以,老宣王也是要挑个没人理睬,没人出头,便算死了也是无人在意的。
又有什么,比个生母淫奔被人厌弃的海陵孽种更为合适?
纵然是宣王府的庶出孩子,总还有个亲娘记挂。可是百里冽呢,可谓是什么都没有,谁也不会在意这个娃儿。
被捉去老宣王院子里面的那几日,也是百里冽人生之中最为灰暗的日子。
他手腕被割破,放出了鲜血,一滴滴的落入了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