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子浓郁而化不开的污黑,又蕴含了说不出的森森凉意。
贞敏公主听到了这样子一句话儿,竟不觉打了个寒颤,她只觉得整个世界的亮光,如今不由得一下子轻轻的消散了,只余下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惧意。
真可笑,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以为自己下了马车,沐浴到了阳光,见着了龙胤皇宫巍峨的宫门,还道这样子可怕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男人的手轻轻的贴上了贞敏公主的脸颊,不轻不重的抚摸两下。
那粗糙的手掌,竟似刺得贞敏公主肌肤微微有些细碎的疼意。
“敏儿,你知道的,我是真心实意的爱着你的,这世上原本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我不是想要打你,我只是有病,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我原本跟你说了,我对你爱意浓浓,以后更是会对你极好,不会对你动粗,我会你对你极好,极好——”
萧英却也是那等一脸悲切之色,竟似有些伤心似的动容。
他甚至伸出了手,轻轻的擦拭了脸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你现在这样子瞪着我,为什么不好生跟我做戏,叫我夫君,继续对我温柔体贴细致。你可知道,若是太喜欢一个人了,明明是知晓她是做戏的,却也是仍然是忍不住对这个女子好,也实在是不忍心责怪于她。你甚至,是不乐意拆穿她那些小女孩一般的谎话。”
他的五根手指,插入了贞敏公主乌黑的发丝之中,蓦然狠狠一扯贞敏公主那少妇的发髻。
贞敏公主好似小动物一样悲鸣的惨叫了一声,头发也是被扯得散开了半片,那发钗更是不觉被扯散滚落。这发丝被重重一扯,贞敏公主也是觉得头皮竟似被扯得生生发疼。
她唇瓣轻轻的颤抖,却竟似说不出话来。
那公主的骄傲,那打小就有的沉稳聪慧,如今就好似烟云水汽一般在萧英跟前消失了。
此刻在萧英跟前的贞敏公主,就好似一只待宰的羔羊,就等着屠夫下刀。羊儿瑟瑟发抖,可是却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萧英隔着头发,不觉再狠狠的揉了贞敏公主脸颊几下,极为粗鲁。
而他嗓音顿时也是变得说不出的粗糙,竟似隐隐有些个沙哑之意:“来之前,我给过你机会了。我跟你赔罪,和你道歉,都已经许诺以后不会打你了。我还跟你讲述了我悲惨的童年,我不堪的过去,可你根本不同情我,怜悯我。你根本没心思知晓这些,也不想知道你夫君迫不得已备受委屈的过去,你对我只是虚以委蛇。你当真是铁石心肠,瞧着我如此深爱你,将自己性命前程尽数放在你手中,肯放手让你回皇宫,你怎么就没一点感动。我亲着你唇儿,拉着你的手,抱着你的身躯,对你轻怜密爱。你这个女人,都是我的人了,可却一心一意,置我于死地。你说你是不是铁石心肠,连你同床共枕的夫君都要害。你真是无情无义,心狠手辣!”
“阿敏,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为什么这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子啊!”
萧英说得哽咽动情,英挺苍白的脸颊之上,竟似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烟云水汽,竟似伤心到了极处。
“我都跟你说了,我小时候挨了打,快要死了,硬挺着才活过来。我得了病,晚上睡觉得有灯,不然必定是会十分惊惧,害怕得不得了。我告诉过你,我自打见了你,害怕时候眼里心里,就是浮起你甜甜的倩影,然后才能够熬下去,不至于因此失常。”
他慢慢的,凑过去吻贞敏公主的唇瓣,脸颊上的泪水也是沾染到了贞敏公主的脸蛋上。
贞敏公主也是不敢反抗,任由这头野兽施展。
她自然是怕极了,整具身躯却也好似僵硬住了,唇齿间也是冷冰冰的。
可是萧英却是不介意,凑过去吻得极是缠绵。那唇品尝了贞敏公主的唇舌,又亲了亲贞敏公主的下巴,最后又落在了贞敏公主的颈项之间。
他似是要将自个儿的整张脸,都埋在了贞敏公主那香喷喷的脖子里面。
蓦然,贞敏公主啊的尖叫了一声,声音之中却也是不觉蕴含了痛楚。
萧英慢慢的抬起头,白森森牙齿间却也是不觉沾染上几许血迹。
方才萧英这样子恶狠狠的一咬,那也是在贞敏公主那雪白娇嫩的脖子之上留下了齿痕。
倘若用力一些,说不定还会将贞敏公主的一块肉生生的给咬下来。
贞敏公主容色一派呆滞和冰凉,蕴含了浓浓的惧意。
萧英慢慢的抬起头,脸上的肌肉轻轻的抖动,面上的神色也是渐渐由着悲伤化作了愤怒暴戾。
“我这样子爱着你,这心里面也是无时无刻的为你找理由。就算你做错了事情,背叛了我,我也是想着,用什么理由来原谅你。不是你值得我原谅,而是我爱着你,为了原谅你,总是要找些理由的。我想着,终究是我不对,要是你只是跟你母妃抱怨几句,我这个做丈夫的,总是不能够如此小气,甚至因此而怪罪你。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听静贵妃的话儿,他敲打拿捏我几句,我便将那些不是统统改了,以后不会再如何虐打你。甚至你要回宫住几日,我纵然是心如刀割,可是还是会容你回去陪陪亲娘。可是你呢,跟你母亲告完状,眼见静贵妃通情达理,不能如你所愿,送我去死。你甚至跑到了陛下跟前,告我这个驸马将你虐打。换做个没本事男人,只恐不但自己被流放责打,前途尽毁,还会累及家人。张淑妃那里那么多京城贵妇,你是我妻子,居然也不嫌丢脸,恨不得坏了我名声,让我不能被京城相容,你好狠毒的心肠!”
萧英声声控诉,却也是不觉让贞敏公主越发心惊。
碧华宫中,原本合该是静贵妃拿捏之处。
然而萧英巧妙算计,居然也是悄悄安插耳目,连自己对静贵妃的哭诉,也是尽数听到了耳里。
亏自己无比天真,今日有那么一刻,还真以为萧英虽然暴虐,却痴情真心,任由自己揭破此事却不加阻止。而那时候呢,贞敏公主内心之中虽然是有些异样的滋味,可是她却断断不能继续留在了北静侯府。
萧英无疑是个十分可怕的猎人,他明明知晓这一切,却好似猫儿戏弄老鼠一样。给予了机会之后,再狠狠的弄得个粉碎。一个人坠入了深渊,没有了获救的希望,这固然是令人十二分的绝望。可倘若给予了些许希望之后,再狠狠弄碎,那样子绝望的滋味,却也是越发的浓烈。
他故意的,眼睁睁的瞧着自个儿提起了裙摆,轻盈的掠去皇宫。以为当明润的阳光照在了身上,纤弱的足步踏入了宫门,那么自己就好似自由的鸟儿,能摆脱那冷冰冰的束缚。结果得到的,却是令人心悸的可怕,更加深邃的寒冷,令人浑身上下不觉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