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好了号,他们在外边等了没多久就被叫了进去,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帘子后的铁架床,一套办公桌椅和靠墙的医药柜,这些便大概是全部了。
而医生正蒙着口罩坐在办公桌后。
他拿着钢笔在纸上写什么东西,见人进来,头也不抬便问,“哪里不舒服?”
即使盛遂行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可在这时还是说不上话,当爹的盛忠远忙不迭地弓着腰回答,“我儿子肾坏了,俺们要换个肾。”
医生抬了头,面前两个人都活蹦乱跳的,莫怪他眼拙,实在没看出哪个能坏了肾。
不过他的眼力还是能判断出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老伯的儿子。
“你躺那吧,我看看。”医生从桌后绕了出来,边走边跟盛忠远打听道:“老伯,你听谁说的你儿子肾坏了?”
这年头谁没事儿会坏个肾呢?
再说的不客气点儿,就是真坏了,农村的老伯又怎么会知道有换肾手术。
估计又是个被忽悠的,整天胡思乱想总觉得自己有病。
“之前给我儿子看病的医生说的,这肾不能用了,我儿子为了这个连兵都当不了了。”盛忠远扶着盛遂行躺下,没等医生上手就把盛遂行的衣裳撩起来了,“医生,就搁这儿呢,您看看咋换。”
撒谎的人目前有些心虚,正沉默地不敢说话。
医生拆开盛遂行身上的绷带,腹部布着一道约十厘米的伤口,确实是很严重的外伤,只是……已经结痂了。
盛忠远第一次看见这伤口,露出了一脸不忍,“医生,这伤口都合上了,等会儿要再划开吗?”
毕竟要把儿子的肾给拿出来,再把他的肾给放进去,唉,儿子又得遭回罪。
医生还寻思他眼力不行,望闻问切用了个遍,最后确认这小伙子就是单纯的外伤,顿时没好气道:“你再晚来几天这伤都好了,划开干啥,吃饱了没事干啊!”
说完,他拿着镊子夹起棉花,沾上酒精给盛遂行腹部的伤口进行消毒,毕竟人来都来了,还是得稍微操作一下。
医生边忙活边骂骂咧咧,“你们是村里的赤脚大夫看的病?这么点儿伤能说成是肾坏了,这医术也真是到家!回头人自己没事,他可别把人给看死了。”
盛忠远愣怔道:“那我儿子的肾没坏吗?”
医生点了点盛遂远的腹部,“肾在这块儿,他伤在这块儿,那刀难道是斜着捅的,能从这儿捅到肾上?”
“哦,哦,俺们也不懂。”盛忠远不敢回嘴,脑子不清醒地应和,医生这话是说他儿子没伤到肾?
医生收拾完盛遂行的伤,最后裹上绷带,就一股脑把父子俩赶了出去。
盛忠远站在门口,还是不能从大悲到大喜中回神,摸着盛遂行的肚子怔怔道:“这肾没事儿啊?”
盛遂行点头,“没事。”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爹,我有个事儿要告诉你。”
其实他能借着医生的话隐瞒过去,但既然是一家人,盛遂行还是想坦诚一些。
这个谎,他就不继续撒了。
跟大厅里坐着的娘几个会合,一家人朝外走,坐在树下的牛车上,盛遂行才坦白道:“爹,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肾没事。”
盛忠远刚把岁岁抱上车,闻言直接愣在原地,这消息比医生告诉他儿子被误诊还要令人震惊。
他左右一望,看见媳妇儿和孩子个个面色平静,才缓缓反应过来,知道了刚刚母子几个人听到遂行没事却一点儿都不惊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