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突然想来西湖?她这样问他。
我想你应该喜欢西湖,以后回到松岛就不容易再来了。
我们要去松岛?
是。总有一天会要回去。
她不再多问其他,孑然一身。只要有他在,就有方向。
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千丝万缕砸在湖面变成一个个圆圈。
“下雨了,不进船舱吗?”
“不,”她笑着摇头,“下雨才好,我们去断桥吧。”
看一看许仙和白娘娘。
古往今来,文人骚客最爱赋西湖,她也不能免俗。
今日西湖最应景的莫过于“梅妻鹤子”林逋的《秋日西湖》。她最喜欢的却是林逋另一首《长相思》。
想一想,还是不要去想那些离思别别的诗词。
杭州的短游虽只有三天,湖光山色的美好景色深深净化了她的心灵。
茉莉坐车从杭州回到上海已经是深夜,休息一夜起来。首要任务是茹婶一起收拾行李,小声议论着如何分赠礼物。
杭州丝绸送给上官老夫人和大嫂,西泠印泥送给袁肇君,蓝印花布送给余依依,青溪龙砚送给肖部长,邵芝岩毛笔送给上官百里,余杭丝棉送给上官宜室和宜维。还有仿南宋青瓷、昌化鸡血石……所有东西一一分拣完毕已是大工程。
她们在客厅忙碌,上官云澈则坐在餐桌边喝咖啡、看报纸。
餐厅和客厅相连,茉莉蹲在客厅地板上包装礼物不时转过头看着餐厅里的云澈,她笑着说:“嗨,不知道为什么,能这样看着你喝咖啡看报纸,就觉得很幸福!”
说完,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低头继续把贴花裱到礼物盒上。
上官云澈手里的咖啡洒到了报纸上,也脸红了,扭过头左顾右盼。
茹婶笑着走过来收拾餐桌,把报纸塞到垃圾桶。
“我上班了。”
“好。”
她马上扔下手里的东西,快乐的跑过来。他们在玄关处拥抱了许久。他闻着她发丝里的清香,依依不舍的说:“茉莉,再见。”
“云澈,再见!”
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一点。
最可怕的风暴不是风暴本身,而是它发生时,毫无防御的心理突然被暴雨冲开的豁口。
许多许多年,上官云澈总会不停回想那天的早晨,他不停回溯,不停奔跑,不停想要回去。
秋日微凉的早上,没有雾,天却灰蒙蒙的,街边有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挑三角担子的妇女在卖大馄饨。他倒着脚步回坐电梯上楼,茉莉站在玄关吻他,她说,云澈,再见。
她的身后鞋柜有许多女鞋,客厅里摊满他们从杭州带来的礼物。他记得杭州丝绸是送给母亲和大嫂,西泠印泥送给肇君,蓝印花布送给余依依,青溪龙砚送给二哥,邵芝岩毛笔送给百里,余杭丝棉送给姐姐……
他全记得、全记得。
习惯真是根深蒂固难以磨灭的东西。
扔在废纸篓的垃圾,谁也不会想着再捡回来。只因为茉莉有个收集剪报的习惯。
她开始还想,这个坏习惯应该要改一改了。不能再收集剪报,因为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