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时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雨后初晴的花园里嫩枝花蕊含苞欲放,处处蕴藏春的生机,不时传来阵阵潮水般的笑声。
昏暗的房间,几缕阳光从窗棂中倾泻进来,茉莉站在光影中翻开一本本诗集,泛旧的书籍“哗哗”作响,桌上凌乱摆放着几本旧书。
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颓丧地跌坐围椅,想不通鞋票到底去哪儿了?
城中最好的犹太鞋店的鞋票,送过来时还用精美的鎏金白信封装裹着,上面端正的写着“茉莉小姐亲启”。
茉莉记得是张长方形硬质的红票子,有棱有角,她就把它搁在诗集中。
现在不见了。
它是上官云澈着人送来赔她的。
当侍从恭敬用托盘把信封奉上时,茉莉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她在立芬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下颤颤巍巍的打开。信封打开,落下一张纸。
啊,是鞋票!
“上官先生讲,在马场不慎弄脏陶小姐的鞋,特意奉送一双当陪不是,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茉莉捏着鞋票,心底一阵酸楚,感念他无意的好心却击中她最柔软的地方。
“怎么好意思,弄脏的鞋子洗洗就好,不必上官先生破费,这张鞋票我不能收——”
汤少阳为难地说道:“陶小姐,千万不要让我们这做下人的为难。我们只管听吩咐办差,如果要还,还是小姐亲自还给上官先生比较妥当。”
立芬“哼”了一长冷腔,施施然行出去。
回房的路上,钱妈兴奋地把鞋票抢过去,拿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看,“茉莉,你看这小小一张票子值我半年薪水!啧啧啧……你不是总想有双皮鞋吗?现在终于可以去换一双最好的小羊皮鞋子。”
茉莉没有说话,她想要固然是想要一双皮鞋。但是,她不会要上官云澈的鞋票。无功不受禄,虽然一张鞋票对他不算什么,却包含着她的自尊。
鞋票一定要还他。
但现在怎么不见了?
茉莉坐在紫藤围椅中冥思苦想,她明明顺手插入诗集中,准备他下次登门到访时还给他。现在他来了,鞋票却找不到了。她的积蓄又不足以再去买一张新鞋票。
可不愁煞人去!
“茉莉、茉莉。”
易谨行甫一进来,就发现茉莉在椅子上失魂般发呆,身后的阳光照得她宛如鬼魅。
“二表哥。”茉莉看清是谁,慌乱地拨拉拨拉头发,忙站起来收拾桌上的书本,“你身体好些了没,怎么起来了?我这里乱糟糟的——”
茉莉的动作太急,书籍“哗啦啦”掉到地上。
易谨行温柔的笑笑,弯腰帮她去捡。
“二表哥,我来——”
无意中两人的手指碰到一处,茉莉触电样缩回来指头,满脸绯红,痴痴站着说不出一句话。
易谨行把书籍放在桌上端端正正摆放好,“茉莉,你刚才在想什么?一脸烦恼的。”
“没、没什么?”茉莉将双手搁在身后揉着,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一抬头,看见他情深的眸子会忍不住崩溃。
“你一点都不会说谎。”易谨行摇头:“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想告诉我?”
他是如此了解茉莉,了解她所有的心思和脾气。茉莉知道瞒不过,只好把鞋票不见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易谨行听完,沉思一会,不问鞋票,反问上官云澈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茉莉涨红了脸,面红耳赤地只记得上官云澈爽朗的笑声,像个孩子无忧无虑的快乐。印象中,她过了十二岁后就再没有那般开心的笑过。
“像个孩子,有点……淘气的男孩。”
易谨行为茉莉的描绘莞尔,他唤来三宝,掏出五十块钱吩咐他立即去犹太人的鞋店换一张女士鞋票过来。
“二表哥——”茉莉踌躇的望着他,期盼的眼睛晶莹剔透。
她的情意他安能不知道,知道后又安能不感动?正因为也同样深深喜欢着茉莉,所以更不能自私把她困在这四方墙里,困在他的身边。他希望的茉莉,是去更高的天空,去过自由和幸福的生活。
“二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