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氤氲,马场的休闲草坪里撑起花朵样的大洋伞和条纹帐篷。搁上几张长条案桌,铺上雪白的桌布,中间摆上鲜艳的花朵,在配上德国慕尼黑啤酒、美国柳丁汁、法国香槟酒、还有女士爱吃的小零嘴,夹心饼干、口香糖、水果软糖……
袁肇君端着香槟,眼睛望着酒杯里琥珀色液体。七八米外,立芬叽叽喳喳的笑声声音刺耳的紧。袁肇君抬起眼皮瞅一眼对面椅子上叼着雪茄专心致志翻看电影杂志的上官云澈。
今天的他很怪。
若说他对茉莉没意思,又何必宁愿得罪立芬也要请她来,若是有意思,为什么现在看着立芬、宜维给茉莉介绍男朋友也无动于衷。
“想说什么就说。”上官云澈眼皮头也不抬。
袁肇君咧嘴一笑,孩儿气十足。
“云官,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看上了两姐妹中的姐姐呢,还是妹妹呢?”
云官优雅地放下报纸,回应他同样玩味的笑。
“哈哈,哈哈哈。如果我说两个都没看上,你会不会闭上嘴。”
两人对视半目,继而哈哈大笑。
诚然,如他们这般家世模样,什么样的女孩挑不着。现在的他们享受爱情的快乐即可,何必傻乎乎跳入婚姻的坟墓。一想到往后几十年对着同一张脸晚上都会要怕得晚上困不着觉。
“你这坏人,回头两姐妹在家里打起来,都是你祸害的。”
上官云澈的眼笑得眯起来,他想象得出易立芬和人打架的样子,却始终想不出茉莉与人打架的模样。
远处的茉莉正被立芬和宜维裹挟着,夹缠在那些“大好青年”中左右为难,局促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低着头,抿着唇。激得他好几次要拨开人群冲过去把她拉出来。
“云官、云官——”袁肇君拔高音量,总算拉回发呆的上官云澈,他狡猾的说道:“云官,你可是说一套做一套,说没看上谁,眼睛就是移不开,死鸭子嘴硬!”
“胡说!”上官云澈飞快否定,脸色一凌,收回视线。他知道自己对茉莉的兴趣远远超过预期,他能堵住袁肇君的话,但堵不住自己的眼睛。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忧都在牵动他的思绪。
这是爱情吗?当然不是。
他的生活、他要的女孩,从来就不是茉莉这样的旧式女子。
说句难听的话,他们家的佣人走出去都比茉莉洋气。要是,他真找了茉莉做太太且不使人笑话,家里的姐妹兄弟、妯娌姑嫂怎么瞧得上她?
模样勉强,可惜英文不会,骑马不会,钢琴不会,社交礼仪不会,怎么做他太太?上官云澈暗暗在心里把茉莉拿出来掂量个透,没一点是合意的。想一点否定一点,通通不行。但他没想到,陶茉莉是他第一个做为太太思量的对象。
“丘比特的箭一向苗头不准,爱情从没有什么道理可言。”袁肇君靠在椅背用过来人的口吻,警告好友:“你要当心,越是旧式的女子越固执。她们对世人冷漠,对爱的人却一心一意。她们一旦动心便是一生一世,你要是得到她们的爱情又不给予婚姻,就等于剥夺她们的生命。”
上官云澈鼻子冷哼一声,手指捏玩着雪茄,表示不屑。
见他不置信,袁肇君继续说道:“当然这里面大部分是庸人自扰,因为她们一般不会爱上你我这样的男人。她们钟情的是温和、儒雅的男人——”
“难道我不温和儒雅吗?”
袁肇君哈哈大笑,知道上官云澈不自觉走入他的圈套,“朋友,你的温和儒雅不过是一种绅士化的伪装,本质上你就是吃肉的狼,不是吃草的羊。你的气场太强,她见到你就像惊弓之鸟,唯恐躲之不及。”
上官云澈皱眉,想起茉莉此前的种种情景,确实是一种害怕和躲避。
“我劝你还是别费心机——”
“为什么不呢?”
“喔……”袁肇君微笑把香槟杯放在白桌布上,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杯子底轻轻摇晃。他支起下巴,眼睛雪亮问上官云澈:“老规矩,赌——什么?福特汽车还是——”
“No!汽车算什么,要押就押传家宝!”
上官云澈豪气干云,袁肇君也跟着精神一振,问:“什么传家宝?”
“当然是令堂沈先生在巴拿马万国获金质金奖的绣作《维多利亚女皇》!”
“你倒是会想,”袁肇君心头一跳,嘟哝道,“你家有什么传家宝?”
“慈禧老佛爷陪葬的翡翠玉西瓜。”
袁肇君眼睛一亮,翡翠玉西瓜可是好东西,比她母亲的《维多利亚女皇》只能更好。只是这东西传闻海了去,实物没几个见找的。
他一迟疑,上官云澈就得意起来,自信满满的说:“输不起就算了,天底下我还没在哪个女的面前翻过船。不出三个月内她一定会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
“三个月?”袁肇君夸张的笑着,将香槟一饮而尽,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劝你快点回松岛把翡翠玉西瓜取过来。”
上官云澈则不甘示弱,“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老子交代输掉他挚爱宝贝的这件事情吧——”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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