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醒后,邓尉打马便回,接连受创,江牧神色恹恹,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绿树成荫。青姨坐在床边,手中削着苹果。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看过来。
邓尉提着果子铺买的果脯进来,他记得江牧怕苦,前段时间因着在邓家,即便不喜也一声不吭,只是每次喝完药总要狂喝几口白水漱口。
“醒了?”邓尉放下东西,屈膝半跪在地毯上平视江牧道。
江牧闭了闭眼皮,微微一笑点点头。背后伤处疼得很,腹部裂开的刀伤也甚是磨人,他趴也不是躺也不是,只能侧身卧着。
“少爷,您在这儿看这些吊瓶,我回去取了午饭再来。”青姨碰了碰滴管,眯着眼睛仔细看滴液情况,药液在瓶中时不时咕嘟冒泡。
“青姨,你回去吧。待会儿我叫护士来拔针。”邓尉立起身,接过青姨手中的水果刀和苹果,“青姨,麻烦备几身换洗衣物,江牧这次怕是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日。”
“好!那我先走了。”青姨垂手拿起椅背上的布包走出病房。
方才青姨在,江牧有些话不好当着她面儿问,现下病房只留他们二人,江牧开口道:“还好吧?”
邓尉展颜轻笑道:“这话该我问你吧!怎么样,还疼吗?”
江牧轻轻摇头,最近受的伤多了,耐疼力好像变强很多。
窗外树影摇曳,微风拂动纱帘,邓尉静静望着江牧,眉眼清隽、五官柔和,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程老爷会误会呢!
江牧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微微侧头看向崭崭新的白色床单。
邓尉心中暗自笑笑,抬头看一眼药瓶,药液差不多快滴完了。他起身走到门口,朝护士站唤道:“9号病房滴瓶打完了。”
两名穿着白色医护服的小护士闻言止了说笑,其中一个短头发的护士推着治疗车脚步平稳地走进病房,圆碌碌的大眼睛落在药瓶上,手中动作麻利的准备棉花、碘伏。
拔完针,邓尉朝准备离开的护士道:“稍等!他能换个姿势吗?”
护士转头说:“靠枕不够软和,病人伤在背部,最好不要长时间靠着,以免影响伤口恢复。”
邓尉听了目光转向床头的枕头,看似饱满,但由于用了太久,内里棉花结块早就不够暄软了。
“肩膀酸了吧?我扶你起来坐会儿。”邓尉小心翼翼地托着江牧肩部和下腰,尽量不让他用力。
江牧稍稍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借着邓尉的力坐在床上。
“我让家里做几个软和的靠枕送来,这样你靠着也会舒服些。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得好好将养着,免得落下病根。”邓尉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江牧见状不禁失笑,“你何时学了那街边老妪做派?”
邓尉怔愣,一时未反应他所指为何,半晌明白了也不恼,正色道:“伯母还在城里,她一直记挂着你,你要是总不去看她,她又要担心了。”
想到母亲,江牧眸光黯淡,不免自责,昨晚冲动之下他丝毫没有顾及母亲的感受,若他不幸命丧程府,母亲知晓该如何悲痛。
“不过,你且好好养伤,伯母那边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的。这段时间我会同他说你出门办案暂不得归。”邓尉宽慰道:“好在我在伯母那儿还有些信誉,暂时无妨。”
江牧侧头对他微微一笑,轻轻道:“多谢!”
“不必。你此番受伤皆是因为我,处理好这些事情是应当的。”一言已毕,邓尉话锋一转,“只是,以后不论何种境况,你都不能如昨夜一般以身犯险。”
如昨晚一般的境遇,江牧也是头一次遇到。
江牧敛眉,心头千回百转,他定定地望着邓尉,压下心底一丝旖旎,淡淡道:“程家的案子,上头催得紧,我如今这样怕是帮不上你,你行事定要小心为上,若不能如期破案也无甚大事。”
无甚大事?卸职而已呗!邓尉心中暗语。江牧的性子他了解,一身浩然正气,即使程府伤他至此,也依然会秉公办案,缉拿真凶。
“我打听到一些关于程炜东的事情,那间密室里的物件应该都是为一个叫华寒生的人备下的。只是此人深居简出,知道他的人不多,更麻烦的是他在两年前就死了。”
邓尉将打探到的事情细细说与江牧,他猜测程炜东与华寒生之间应该是存在某种不可为外人道的关系,而华寒生的死与程家脱不了关系。
江牧听见他说程炜东与华寒生的关系“不可告人”,脸色不可见的白了几分,星眸转暗,靠着邓尉的身子僵了又僵,低垂脑袋不敢看邓尉。
一直心细如发的邓尉此刻深陷案情,丝毫没有察觉江牧的不对劲,自顾自继续分析道:“程老爷仅有程炜东一个儿子,他攒下偌大家业,全都指着儿孙传承。若程炜东真的情陷华寒生,以他的固执,绝不可能轻易低头。华寒生死后,他却心甘情愿娶了新夫人,这又是为何?”
那间院子里除了密室,再也没有一丝华寒生生活的痕迹,能得风流公子惦念多年的人物该是如何风华绝代,邓尉心中不免好奇。
江牧排解内心酸涩,努力消化案情,“还记得看到的那封信件吗?或许他们二人早就分开了。”
富贵公子能有几分真心待人,无非新鲜几日便将人抛诸脑后。
“算了,想不明白,待午后去我一趟青家班,不过两年光景,想他们应该还记得当年事。”说话间,邓尉胸腔随呼吸起伏,江牧靠着他亦神思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