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牧笛:关于这个特保案,因为旷日持久,而且热度极高,现在媒体有很多观察,我不知道司马老师对这个话题的观察是怎样的?
司马南:我跟郎教授比显然是外行,所以咱们俩是两个角度,我的角度是老百姓的角度,您的角度是专业的角度。这个事情我倒觉得有几个细节让我特别关注:第一个就是在美国反恐战争打响8年之后,第8个“9·11”那一天,奥巴马宣布了这个事;第二个是美国业界,比方说美国轮胎产业协会,还包括美国轮胎自由贸易联盟,他们反对奥巴马这个决定,这事让人匪夷所思、不理解,反而是钢铁工人协会极力要通过这个特保条款;第三个是,这里面有个“双十效应”:10万中国轮胎产业工人会因此失业,同时在美国有10万和销售中国轮胎相关的分销商和工人,也因此受到威胁。
郎咸平:看到一些媒体的报道,我觉得有些比较可笑,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没有搞清楚我们的对手是谁。你刚才讲的美国那几个出来反对的组织,简单来讲就是轮胎进口商的同伙,他们从中国拿到轮胎到美国去卖,他们是代理、是中介,所以他们肯定不希望这个事情发生,因为这个事情跟他们利益攸关,所以他们和中国的轮胎业者算一伙的,他们当然反对。但是我们真正的对手——钢铁协会,在这我告诉各位,我们全搞错了,我不晓得我们是怎么翻译的,我把原名念给各位听,非常长,它的原名叫做“钢铁工业、纸业、林业、橡胶工业、制造业、能源等联合工业和服务业工人国际联合会”。
王牧笛:这么多行业!
郎咸平:我不晓得我们媒体是怎么翻译的,只把钢铁工业放到里面,其实里面还有个橡胶工业呢。
王牧笛:所以我们就纳闷,说这钢铁协会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郎咸平:因为我们从来不去了解游戏规则。今天我想谈一个问题——就是美国到底在干什么。我们要不要反制?当然要反制。我们要不要支持政府?当然要支持政府。问题是你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个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协会呢,我在这里讲一遍给你听,它不仅仅是美国的工会,同时也联合了加拿大以及加勒比海地区的工会,等于全美洲的工会;而且它不仅包括上述提到的几个行业,还包含有色金属冶炼、公共事业、集装箱工业、医药制业,甚至呼叫中心这一类服务行业全部在里面。因此,它的正式名字应该像我们的中华全国总工会一样,叫做“美国全国总工会”。
所以,今天告我们的是美国工会。你可以想象,对奥巴马总统而言,他是以蓝领阶层为主的选民所支持出来的,他能不在乎吗?他非常重视,而且这个机构很了不得。比如说,2006年美国国会中期选举,这个工会特别讨厌其中的一个候选人,这个人的中文译名叫做汤姆·德雷。很有意思,这个工会一反对,汤姆·德雷立刻宣布放弃竞选。这就是工会的力量。还有,奥巴马跟希拉里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就是这个工会出面要求他们所支持的参议员约翰·爱德华斯……
王牧笛:支持奥巴马。
郎咸平:对,而这个人是谁呢?就是北卡罗来纳州的参议员,由于他的出面,北卡州转而支持了奥巴马。
司马南:“美国工会有力量”。但是这恰恰和我们媒体上讲的一样,美国是为自己的国内政治找了中国当“替罪羊”。你奥巴马在自己的选票、自己的利益和中国10万工人失业的选择中,让中国做了“替罪羊”,那你这不是选举政治至上吗?这不是当年人家给你选票,你欠下的债,今天让我们来还债吗?我们媒体的说法有什么错呢?
郎咸平:这一次是劳资纠纷所产生的问题。请你想一想,这次他们控诉我们什么呢?控诉从中国进口的轮胎的市场份额从5%增加到了17%,而这让美国轮胎工业工人失业,原先失业4400人,现在又增加了2000多,一共6000多美国轮胎业工人失业。但是请你注意,他们是针对谁,是针对美国四大轮胎公司,包括固特异、米其林、普利司通,还有固铂——这四家,这四家干了什么事啊?祸是它们闯的,就是这四个资本家的公司关闭了美国的轮胎工厂,为什么呢?他们要到中国、越南、泰国等地生产,大量关闭本国工厂的结果造成美国工人失业。而这些工厂到了中国,或者到了其他国家之后,受到当地政府的优待,包括提供免费的土地、提供税收的优惠,当地还有廉价的劳动力。那么在这种优势情况之下,它的成本特低,回销美国造成美国进口轮胎市场份额大幅增加,同时造成美国工人大量失业。所以,美国工会这一次是针对这四家公司发起的进攻,可是呢,又于法无据,因为它们搬到中国去是合理的,是合法的。
王牧笛:所以这个矛头就对准了中国的这个行业。
郎咸平:这个矛头正对中国,为什么?土地优惠谁提供的?税收优惠谁提供的?廉价劳动力又是谁的?你发现都是中国的,所以呢,它干脆就连你一起进攻。
司马南:这次奥巴马批准的这个特别调查,它的前提是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国家没有得到承认,美国人不承认,欧洲人也不承认。那你的东西卖得便宜了,它们国内有6000个工人失业,它就找你茬儿,说你不可能这么便宜,因为新加坡没这么便宜,新加坡是市场经济地位国家。
郎咸平:这个我们没有什么好争论的,它们不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它们这次并不是以这个为主打,它们这次是精心策划的狙击战,我们这次大意在哪里了呢?我们根本不知道它在干什么,所以我们一败涂地。
10年前设的局
因为这些法案都是根据我们签署的双边协议制定的,它故意设了一个套,而我们也正中它的下怀。
王牧笛:这次很多企业很乐观,觉得这个诉讼根本不可能成功。
郎咸平:它们完全小看了美国工会,那个可是美洲工会,那太可怕了。所以为什么我一直要告诉各位它是个非常“恐怖”的组织。它可以控制美国选举,这个太厉害了,它可以随时要求哪一个国会议员下台,它还可以影响到美国总统的选举,它太重要了。它这次打这个仗,打得非常巧妙,它找了两个你“不容辩驳”的证据:第一个证据是,2004~2008年中国对美国轮胎出口的数量上涨了215%,金额上涨了295%,这使得中国轮胎在美国的市场份额从5%增长到了17%;第二个证据是,同时美国轮胎业的失业人口超过6000人。因此,把这两个一挂钩——中国的份额从5%到17%然后美国工人失业,所以它就开始进行狙击战。但是这个狙击战不是简单的就靠这两个方面,没有这么容易,你要晓得这次有多少律师参与在里面,那些美国一流律师开始到处寻找证据,甚至找到一些美国的国内条款。他们找到了美国《1974年贸易法》,该法写明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提起“战争”:第一,进口大量增加;第二,这个进口是对本国产业构成实质损害或者威胁的显著因素。要注意,是“显著因素”。
王牧笛:这个显著怎么判定啊?
郎咸平:这没解释,所以他们就从这方面开始做文章了。什么叫显著因素,他们提出两个证据:他们的份额下降显著吗?显著;他们的失业人口增加显著吗?显著。那么,他们就开始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投诉,为什么向它投诉呢?我们回头再来翻阅法令,这些律师太厉害了,因为2000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对华永久正常贸易关系法案,鉴于此法案美国修改了《1974年贸易法》,在里面加了一个条款,这个条款我觉得我们政府跟行业协会要特别注意。
王牧笛:这是因为2000年我们加入WTO的时候跟它签的双边协议,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