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再过了两天。
“如果不行的话就不要强撑,还是再休息几天吧,组里的人都会理解的。”张导实在不放心。
苏暖只是摇头,“只有出事的人才需要被理解,我没事,他也不会有事。”
张导一怔,沉沉地点了一下头,谁都希望他没事。
她已经换好衣服了,这场戏不需要化妆,素颜最佳。
走出化妆间的时候,她穿着素色兰花图案的旗袍,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髻,妇人的发髻,素净的一张脸,唇色苍白,脸色憔悴。
组里的人都觉得她就是戏里走出来的素环。
她饰演的那名戏子。
失去了挚爱的女人。
这场戏是电影尾声最后一个镜头。
墓地。
阴天,起了大风。
她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山路难行,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往上,身上的旗袍都弄脏了。
这是永新最出名的山。
将军冢。
将军冢,她的爱人长眠于此。
他的墓雕砌得庄严肃穆,他不再是督军之子,而是永新的英雄。
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下凹的字体,他的生卒年月,坟头上的土已经干了。
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抷黄土。
她回了神,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凄美又绝望,张了张口,才哑着声音说:
“我来看你了,这是你最喜欢我穿的旗袍……你,看见了吗?”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呜咽的风声,和空气中压抑着的悲伤。
她在墓碑前站了很久,风卷着她额前的碎发,鼓着旗袍的一角,而她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
后来下雨了,雨水淅淅沥沥地冲刷着他的墓碑和坟头。
她才一惊,原本没有丝毫情绪的她顿时就陷入了奔溃边缘,跪趴在地上,徒手刨着地上的黄土。
指尖都断了,她捧着一把土,颤着身子将土盖子他的坟头上。
再厚一点,更厚一点。
她佝着身子来来回回,整齐的发髻早已凌乱,旗袍上全是泥泞的黄土。
她终究没了力气,跌坐在他的墓碑旁。
大雨冲刷着她纤弱的身子,断了指甲的手指颤巍巍地攀上墓碑,从一开始若有似无地触碰,到最后指尖抠着那些下凹的字。
她将脸贴在墓碑上,仿佛抱着昔日恋人,哭声从压抑渐渐地放开,仿佛响彻山谷,连雨声都奈何不住。
组里的人都动容了,张导忍不住红了眼,回头一看,小桃已经趴在周梅仁的肩膀上压抑着哭声。
原本,镜头到这就戛然而止了,就在这时候,苏暖一动,张导突然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摄像师说:
“快,把镜头拉近!”
谁也料想不到,苏暖会临时加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