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客不禁庆幸。?要?看书幸好陆启明的话及时阻拦了他,否则再发展下去,他不知还要说多少过分的话、做多少过分的事。到时,恐怕真就无颜面对小师弟了。
他心中复杂。没想到陆启明与承渊竟真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这种“不同”的程度是如此之深,以至于让徐朝客确信——等下次相见时,纵使这两位的相貌乃至灵魂气息都完全相同,他也绝无可能再错认。
他依旧下意识地倒着酒,但这回却中途停了下来——
壶已空了。
彻底没有不说话的理由了啊。徐朝客自嘲一笑。
……
陆启明很少与另一人沉默地对坐如此之久。
年少时候,林有致偶尔会到广扬城来。她到陆府找到陆启明,两个人寻一间书房或茶馆待着,各做各事,交流极少,但却觉得自然安稳,不会有任何尴尬。
那种沉默,与此时性质不同。这里的沉默是给徐朝客的压力。
而陆启明的目光却始终十分平和;甚至称得上温和。如果此时徐朝客望进陆启明的眼睛,一定会懂得陆启明的等待只为表达自己的决心,绝非故意给他难堪。
陆启明很明白,这其实是一个不擅长勾心斗角的人。而一个人会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往往是出于焦急。
徐朝客则是因为担心谢云渡。
——这样的人非但不坏,还比世上大多数人要好。
如果站在朋友的角度,陆启明甚至真心为谢云渡感到高兴。有这样一位师兄,实在是好事。
此时看徐朝客的反应,也是理解了陆启明心意的。皆大欢喜至此,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于是陆启明安然等着,毕竟茶水总有饮尽的时候。
就是此时了。
……
“之前确是我有偏见,实在不应该。”
徐朝客本以为有些话很难说出口,但事实却完全相反。他只觉得整个人转瞬就轻松了。
他肃容正坐,对陆启明轻一颔首,认真道:“桃山徐朝客,与云渡同为桃山第三十七代弟子。先生身份毕竟不同,你我之间不应以修为计,先生直呼我姓名便可。”
“‘先生’二字绝不敢当,”陆启明沉吟片刻,含笑道:“云渡与我平辈论交,那我便随云渡称呼前辈一声‘师兄’,可好?”
徐朝客自是求之不得。
放下相互试探之后,便是真正的轻松闲谈。
修行之人的“风月”也时常与修行有关。漫无边际聊了几句之后,两人都略感好笑,他们擅长的竟恰好是对方最不擅长的——比如“占卜”之于陆启明,“丹道”之于徐朝客。
兜转一圈,原来仍是在剑道上最有共鸣。比较着两个世界剑道的相通与不同,也颇具意趣。
直到陆启明因与人有约提前告辞离去,徐朝客心中依旧很是意犹未尽。他不禁暗自遗憾,如若陆启明没有这个“九代”的身份,实是最值得交心的友人。只可惜身在其位必谋其事,他是没有小师弟的幸运了。
只余徐朝客一人的木桌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年。他自觉地收拾桌子。
少年面容看上去比陆启明还要稚嫩许多,眼瞳明亮清透,光线下依稀能看到其中无数神秘纹路环绕。正是苏景。
徐朝客回过神来,笑道:“小苏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们说师父你在这里,我就来了。”苏景回答道。他晃了晃酒瓶,认真问道:“师父,是我新酿的酒不好喝吗?”
徐朝客暗中努力回想酒的滋味,一边道:“挺好的,为什么这样问?”
苏景道:“那师父你为什么宁肯喝光了茶,也不喝‘睦月’?”
徐朝客一怔,有些尴尬。原来不知是哪个时刻酒壶错拿成茶壶,他居然一直没有知觉。
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徐朝客老脸一红,随口道了声“为师先回桃山一趟”,人便彻底没了踪影,只留下站在原地捂嘴偷笑的少年苏景。
……
桃山,十八剑笼之七。
徐朝客到时,看见谢云渡正头枕着老白睡得酣畅,连他走近也没丝毫反应;但徐朝客只用一句话就让谢云渡惊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