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还想再次加重力道,感知却突然中断。
陆启明收了手拢入袖中,道:“够了,回去吧。”
季牧恼恨地盯着他,“为什么还是不行!”
陆启明拂手转过轮椅,“你已经做得不错了。”
季牧紧抿着唇,慢慢又平静下来,只低声道:“那你刚刚还说我不好。”
“也不全是。”陆启明停下,“我观你用刀,每每汇集全部心神,从不顾及其他,所以我说你专心。但现在让你用的这神通,却不同。”
“……我知道。”
从记事起,绝对的专注就是父亲教予他的刀道。一直如此,季牧也很少去想别的选择。“我习惯了,所以很难改。”
陆启明平淡说,“那便算了。”
季牧一怔,抬步堵在他面前,“这就算了?你明明答应过会好好教我的!”
陆启明道,“总归是各有好处,没有必要非改成哪种。”
“你呢?”季牧忽然道,“你希望我是什么样。”
陆启明看着他。
季牧别过眼,冷笑道:“改变我,难道不正是你所希望的?”
陆启明一笑,“那你不如说说,我又是为了什么?”
季牧再冷笑。他缓缓站直身体,下巴微微抬起,道:“为了杀我。”
“不,”陆启明微一摇头,然后道,“是为了好玩。”
季牧僵住。
他脸色瞬间苍白,却感觉到难以忍受的愤怒轰一声从胸口烧起,直烧得他手指微微发抖,“你……你敢!”
陆启明见他仍站在原地,略感惊讶,“看来脾气也变好不少。”
季牧猛地拔刀,扬手,狠狠一斩。
抹额应声而断,刀尖紧紧擦过少年眉心的血契印记,悬停在他的鼻梁。季牧刀柄一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逼他去看刀身映照的倒影。
“陆启明,”季牧含恨说道,“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陆启明笑笑。
“说起这个,”他垂目看向刀身,低声说道,“有一日午后我醒来,想起一事,忽然觉着有趣。”
季牧手指微微松动,没有移开。
陆启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影子,道:“你固然可以控制我,控制任何人,却唯独控制不了你自己……”
“但遗憾的是,”他说着摇了摇头,抬手,厌倦地拨开了刀尖,冷淡道:“我也一样。”
季牧默然松了手,把九弦送回刀鞘。
他心中依旧是一样的愤恨,却难以再生气。他还是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哪怕是他问,他也回答。
“要听曲吗?”陆启明忽道。
季牧怔了怔,“……什么?”
“弹琴静心。”
陆启明一笑,轻一拂纳戒。出乎意料地,他取出了一面七弦琴。
季牧身体却下意识绷紧,往后退了一步。
他顿了顿,勉强说道:“你是何时得来的琴,我竟不知道。”
陆启明垂手搭在琴弦上,随意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