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高186虎背熊腰的高中生跟老师告状,告同学说话,搁哪所学校,都荒诞得让人瞧不起。
唯独在亚圣书院,这是常态。
亚圣书院搬用了文革时期的“先进做法”,鼓励学生之间相互揭发批斗,揭发别人可以得到奖励,奖励包括下次犯错减轻或免除惩罚。
闫思弦一瞧,乐了。
告状的正是刚刚抽查背书时挨了五下戒尺的男生。他虽长得高高壮壮,此刻却弓着背,哈着腰,一脸谄媚地看着老师,毫无少年人的朝气,倒像个跟在主子身边的奴才。
奴才对主子谄媚,对揭发对象却不敢趾高气昂狗仗人势,他眼中满是歉意。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想挨戒尺了,太疼了。
闫思弦理解,但依旧鄙视,懒得再拿正眼看他。
主子正是二班的老师,刚刚还抽查过闫思弦背书。虽然有奴才在旁小心翼翼,主子却并不高兴,甚至觉得这奴才不懂事,没眼力见儿。
明眼人一看就知,闫思弦和吴关在救那发疯的女生,这种情况下,说两句话是人之常情,难道真上纲上线地惩罚?可若不罚……老师可不想成为笑柄,在一个以欺负人为乐的圈子里,你有机会却不去欺负人,是会被圈中人瞧不起的。
这种时候,他只想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偏偏狗奴才要把难题拿到明面上,塞进主子手里,主子犹豫了。
好在,有人愿意接这烫手山芋。
一名在走廊尽头抽烟的教官饶有兴致地凑上前来。
“怎么了?新来的不懂规矩,说话?”
他眯眼看向闫思弦和吴关,犹如一只盯住猎物的蟒蛇。
“嗯。”老师含糊应着。
教官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板牙,揉着拳头道:“我就喜欢你们这种不守规矩的,没关系,我教你们规矩,慢慢教——走吧,宿舍楼。”
两人沉默照做。
老师只想推脱责任,黄板牙教官只想抓人来折磨,一拍即合。
他们并不在意真相,此时无论如何辩解,不过是自取其辱。
“去宿舍楼,二楼。”黄板牙教官在两人身后,像是驱赶两只绵羊。
学校总共两栋楼,教学楼一栋,一楼食堂,二楼教室。另一栋则是宿舍楼,一楼宿舍,二楼有禁闭室、电击治疗室,以及教职工宿舍。
两栋楼中间隔着个小操场。
说是操场,不过是块篮球场大小的水泥地,水泥地靠近教学楼的那端竖着一座雕塑,宽袍大袖,手握竹简。
亚圣书院嘛,雕像大概是孟子,可惜雕刻师傅以前是给庙里雕罗汉的,这孟子就也如罗汉一般一脸凶相,眼珠高高凸起,逮谁瞪谁,让人看了毫无学习的欲望。
看到凶神恶煞的雕像,闫思弦不由生出一种“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之感。
可不是,去那禁闭室、电疗室所在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事儿?
两人身后,得意洋洋的声音传来:
“不听话的我见多了,放心,今天就把你们治好……”
不害怕是骗人的,闫思弦毕竟只有17岁,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到了眼下的境地,肩膀还是微微发抖。
必须做点什么。
“喂,你是不是挺能打的?”
话音落下,闫思弦才意识到自己开了口。
“嗯。”吴关闷哼一声,算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