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浅蓝色衬衫,灰色亚麻长裤,一只手撑在栏杆上,面朝着人群,长身玉立,气质卓然。
身旁的年轻女人说什么,纪念没太听清楚,大约是赞叹之类的意思。她看着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林喜儿昨天说的一句话——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像是会发光。
此时,她看着Able,也有同样的感受。
难道,这算是喜欢?她的心跳突兀地快起来,一阵热气从心底蹿上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都怪林喜儿胡说八道害她乱想。
三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她走回到Able身边,他看着她,清风般一笑,问:“也没有很难,对不对?”
“也不简单,突然和人搭话,好囧。”她说。
Able朗声一笑。
“这个功课,以后每天都要做。”他看着她说,“你自由选择聊天对象。”
纪念半张着嘴巴看他,一脸惊愕:“每天?”
“是。”
“Why?”她急得连英语都蹦出来了。
Able似笑非笑,慢吞吞地问:“老师给你布置功课,还要对你说Why?”
纪念眼皮一翻,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认命地发出一声“哦”,接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Able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他抬手揉了揉她脑袋:“明天带你去游乐场,算是奖励。”
游乐场是小孩子才爱去的呢,纪念这样想,可嘴角却情不自禁扬起来。
吃完晚饭已经八点钟,他们搭车回剑桥。
整整一天都在外面游荡,纪念是真有些累了,上了车,原本还强撑着精神去看外面的夜景,没多久,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头脑一片混沌。像小鸡啄米似的,她的头一上一下地动着,车一停,她咚一下撞在Able的胳膊上。
Able转过头看她,她睡得蒙蒙眬眬,半睁着眼睛,一脸懵懂迷糊,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这个样子的纪念,他是头一次见,褪去了平常小士兵般的警戒与倔强,此时的她,娇憨可爱得一塌糊涂。他看着她,心里忽然柔软得无以复加,像被一根羽毛轻轻划过,又酥又麻,他甚至想不到准确的词语来形容。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体,让自己靠她更近一点,然后,伸出右手,轻轻托着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特意压低的肩膀上。
从车窗上透着的镜像看,两人的姿态亲密无比,Able静静看着车窗,像小草吐露新芽,有异样的情愫,从他心底冒出了头。
纪念一路睡着,快到站时才醒。她睁开眼愣了愣,清醒了半分钟,然后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压在Able身上,他的肩一高一低地给她靠着。难怪她睡得这么舒服。
纪念简直要羞死,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可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她总不能一直装睡。她只好硬着头皮坐起来。
Able转过头看她:“醒了?”
纪念看着他,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她指了指他的肩膀,问:“痛吗?”
“一个脑袋能有多重?”Able淡淡一笑。
纪念仍是不好意思,她低下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偷偷抬眼看向他的肩膀处。自己睡觉时有没有流口水?
下了车,离她住的地方倒也没多远,Able坚持把她送到门口。
“晚安。”他向她道别。
“晚安。”
她朝他挥挥手,转身进了院子,站在门口开了门,又转过身去,她眺望着他的背影,他走路很快,姿势利落,渐渐地,与黑夜融在一起,直至看不见。
纪念进屋,关门。
她洗漱好躺在床上已是凌晨,大概在路上睡过了,此时反而不困了,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闭上眼睛,莫名地想起了沈静微,想起她亲吻Able时的样子,再接着,画面继续换,主角成了她与Able,他对她笑,他揉她的脑袋时说话的语气,还有她靠在他怀里时的温度与气味。
这些景象在脑海里清晰无比,细枝末节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