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很认真地记下她一切喜恶。
回西楼后,两人简单吃了些饭食,雍羽启封了一坛烈酒。
“这是雁回陪我过的第一个新年,”她说,“我很开心。”
裴西遒愣愣地看着,她往他碗内倒满了酒。
“我不善饮酒,”他赧颜,小声说,“怕过量,便失态了。”
她手指抵着脸颊,咬着嘴巴回忆起来,“先前宫宴上,我观裴中郎将酒量尚可啊。”
“那是心内烦闷。”他立刻掐住她脸蛋,制止了她无意识的啮咬。
“因何烦闷?”雍羽猜到了什么,坏笑着,明知故问。
裴西遒肯定知道她是故意这样问,因为他看起来更憋闷了,气鼓鼓地转过脸去不看她。
“哦……”她故作惊异,嬉皮笑脸地凑近,“你在吃味啊?”
他轻轻“哼”了一声,很委屈地蹙起眉头。
“裴中郎将向来心胸豁达,怎就这般容易吃味?”雍羽一再逗他。
他说这是恋人的天性,喜欢与爱,都会催生强烈的情绪,会一反常理,冷静之人能变得疯狂,豁达之人会变得敏感,无所求之人也会想要占有、想要独属于他的偏爱。
如果非让他不要吃味,那不就等同剥夺他的天性,等同于告诉他,不要再喜欢她了?
雍羽说,我挺喜欢看你为我有了嫉妒的情绪,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你有多么在乎我。
裴西遒登时怏怏不乐,嘀咕了一句,我看出来了,你一贯以此为乐——就喜欢看我为你失态。
她哈哈大笑,对于过往的行为不作解释。
“那你呢?”他问,“你会因我而吃味吗?”
她一脸傲娇,说她怎可能那般幼稚,她只爱自已,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引得她情绪失控。
他的眸光一瞬间便暗淡了。
仰头咕咚咕咚地咽了一碗烈酒,他悻悻撂下碗,很快酒意上头,脸和眼都迅速泛红。
眼中更是湿漉漉莹润着什么碎珠玉。
雍羽感觉自已玩过火了,好像真把他惹生气了。
“脾气还不小。”两手托起他发烫的脸颊,她毫不怜惜地揉搓,“好吧,我承认,我不知道吃味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喜欢你的笑容,喜欢你的温柔明朗,但我不喜欢你对着别人笑,不喜欢你对别人也温润柔和——我很自私的,我只希望你对我一个人笑。”
裴西遒又露出了那种看起来很不值钱的傻笑。
也许是浊酒的作用,他的脸比平时还要红,是那种粉扑扑的红。
好看的琥珀瞳也染上了醉意,凝着她,几分迷离,几分痴恋。
“窈窈……”
他上身有些不稳,有些冒失地倒向她,脸靠在她肩窝,依恋地抱住她胳膊。
“我只对你一个人笑,”他话音温吞,脸很热,身上也热,像个热腾腾的小火炉似的,“可不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雍羽神色发僵。
很深很深的悲伤开始泛滥心田。
一辈子。
他们怎么有一辈子啊?
她的一辈子有多久,她自已都不清楚。
她的一辈子里,是否还会有他的参与,她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