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砂却蓦然一声轻笑,笑声清脆,如翠玉相击,却也是煞是好听,格外动人。
少女眼波眼波,水色柔柔,晶莹剔透,却是斩钉截铁:“老夫人一番好意,月砂心领,只不过萧家这份照顾,月砂却也是经受不起,只怕是不能去萧家做妾了。”
一番话,倒是并无任何委婉,将自己的心思说得可谓是清清楚楚了。
元老夫人的面色却也是沉了沉,这小妮子,倒是当真不留脸,说话好生唐突。
真当是自个儿女儿了?瞧来自己这些日子,倒是将元月砂宠得厉害了些,将原本一个还算懂事的姑娘,如今居然是闹得是这般轻狂。
也是,元月砂心气儿高,原本以为可以做妻,如今却是做妾,自然咽不下这一口气。
只不过自始至终,元月砂都是她一枚棋子,生生拿捏在她元老夫人的手里面,不容这棋子有另外心思,别样打算。
元月砂那亲生的爹,赶着去奉承京城元家,可谓是费尽心思,用尽了手腕。如今就算是有几分失望,也巴望女儿抬去侯府做妾。
一个弱女子,闹什么闹?难道还真以为身边添个会武功的丫鬟有什么大不了?
这做妾也不必娶妻,容易得紧。只要萧元两家的长辈允了,这桩事情也便是成了。到时候给元月砂换了新衣,身子捆住,嘴里面塞住了,轿子里面一塞。一抬软轿子,从侧边角门塞了去侯府,灌了药破了身子,不跟也要跟了。
到时候,哭破天,也是没有人理会。
这辈子若要脱身,只恐怕要闹得萧家家破人亡才有机会。
只不过这些个手段,自然也是不好挑到了明面儿上来言语。
元老夫人面色寒了寒,笑意好似描绘在面具上一般,这样子的挂在了自个儿的脸上。
“月砂,可不要胡闹。这家里面的长辈,可是个个都是为了你好,没一个是有意来害你的。”
萧英也似笑了笑,仿佛根本没听到元月砂的那些话儿,一派淡然之色。
说到底,元月砂再怎么傲,那也不过是个鲜亮的玩意儿。元家送过来,无论是什么心思,他也就接在了手里面了。
元蔷心更含嫉想着,这元月砂当真不知晓好歹。萧家能瞧中她做妾,已经是给了元月砂天大的福气,却也是如此贪心,被之前填房的名号养大了胃口。
旋即,元蔷心又忍不住开心,是了,左右不过是个妾,只怕没几日,萧英也是会心里面厌了,不喜欢了。
元月砂却也是淡然,并没有恼怒。
“回老夫人的话儿,月砂并不是胡闹,而是打定了主意如此。这萧英虽然是侯爷,却是不守信义,寡廉鲜耻,薄情寡义,无耻下流的一个男人。他既已有婚约,却也是不准备遵守,自然是言而不信,约而不遵。他年岁已大,还有两个孩子,以前也是死过妻子,却刻意引诱年岁尚轻,待字闺中的贞敏公主。稍稍知晓廉耻的男子,都不会如此哄骗一个无知少女,这自然是寡廉鲜耻,不知道要脸。他既有婚约,却不体恤公主名声,硬要相会。等到公主垂青,又将月砂弃如敝履。既毁去了贞敏公主清白名声,又让月砂被京城之人耻笑,所作所为只为了自己的舒坦,所谓薄情寡义也不过如此。如今既然已经得了公主芳心,居然还要月砂做妾,这脸皮真是厚比城墙,说一句无耻下流,那也是说得轻了。”
饶是萧英是极沉得住气的人,也是被元月砂这一番言语弄得心中怒火浓浓,不觉忿怒无比的盯住了元月砂,一双眸子好似要将元月砂盯个洞穿。
不错他是对元月砂有几分兴致,却也好似跟逗猫儿狗儿一样,只是觉得宠物偶尔的反抗有些好玩。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元月砂能如此不知晓分寸,说出这样子不知轻重的言语!
倘若此刻元月砂已经是她的小妾,而这儿又是北静侯府,萧英一定是会拿出了鞭子,将元月砂狠狠的鞭笞,打得遍体鳞伤。
此刻萧英却也是生生忍耐下来,眼中一抹狠戾的赤红也是一闪而没。
萧夫人也是气得浑身发抖:“简直是混账!这等胡言乱语,也是不知晓打哪里听来的,居然是说得和真的也似。元月砂,你辱及侯府,更辱及公主名声,辱及陛下!”
那尖锐无比的嗓音,昭示着萧夫人的恼怒,可当真是将萧夫人给气坏了。
这萧家的人越生气,元月砂言语越是和顺,她脸蛋一扬,可当真是色如春花,娇艳欲滴,言语柔柔:“萧夫人,刚才月砂给你们萧家留面子呢。如今萧侯爷和贞敏公主的丑事,可是传得满大街都是。若要治罪,月砂不怕,只求陛下一视同仁,将京城一大半的人都送去牢里面,那这才堵得住悠悠众口。月砂也不惧,当真被治罪了,这真的自然更显得是真的。我原本想着,萧侯爷虽然不要脸,总是我们元家姻亲,月砂厚道,实在也是不想将话儿就这样子说透了。怎么样,也得给亲戚留点颜面。哪里能想得到,有的人,那叫给脸不要脸。”
萧夫人可真是被元月砂这伶牙俐齿的话儿给气坏了,竟似被元月砂逼的说不出话儿来,连反驳的话儿,都是说不出一句半句。
她指着元月砂,叫了两声你,你——
一时之间,萧夫人竟然也是憋不出别的话儿出来。
元老夫人也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元月砂这些个言语,可是句句打脸啊。这个南府郡的小姑娘,还真是不知晓天高地厚。
元老夫人亦不觉厉声呵斥:“好了月砂,还不给我住口。”
然而元月砂自然是并不理会,充耳不闻。
只见元月砂在自己袖子里掏了掏,顿时也是掏出了一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退婚书。
“这等下贱品格的男子,月砂早就心里厌憎,便是今日萧家不来退亲,月砂也是写了这份退婚书,决不能跟如此男子共度一生。这门婚事,我也不要。什么北静侯,我也不稀罕。”
元月砂冷笑,随意一掷,却也是顿时就扔在了地上,滑落在了萧英足边。
一番举动,更似令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珠子。
元月砂自个儿写的这退婚书,有没有用,有没有这个资格写,官府认还是不不认,这都是不重要。
要紧的是,这封退婚书,是元月砂早就已经准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