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轻轻的一挑眉头,她也没打算背着薛采青将越秋涵嫁了。她知晓自己的儿子,还是知道分寸的。虽然爱惜表妹,可是断断不会做出有违家族利益的事情。有些事情,若不是让薛采青亲眼选择,只怕薛采青以后还会觉得自己这个娘专断。
也是,定然要让越秋涵死了这条心。
薛采青看着表妹泫然欲泣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子热血上涌,恨不得百般呵护。他刚刚已然是知道,贞敏公主就在上面打量自己,可是如今薛采青全都忘记了。此刻,他的眼睛里面,只有自己这个表妹越秋涵。
薛夫人倒是沉得住气:“采青,你表妹的婚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如今她给赵松做了荷包,必定也是喜欢人家的。你性子迂腐,定然是觉得有违礼数。可要怜惜你表妹打小孤苦,若没咱们薛家,她也是养不大。既然是这个样子,你也别多见怪你这个表妹了。”
薛采青被母亲将话儿一堵,一时也不知晓说什么。
他慢慢的回过神来,心忖自己还能够说什么呢?他总能说,那个荷包,表妹的和自己是一对儿,和这个赵松没有什么关系。他不能当着满京城女眷的面,当真贞敏公主的面,当着家里长辈的面,说自己是喜爱越秋涵的,不能够将越秋涵嫁给别的人。
其实倘若表妹肯委身为妾,一切都好办得多了。
可是偏生越秋涵是不肯的,她年纪小,看着柔柔弱弱的,脾气却也是很倔强。一个孤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薛采青有着家族的重担,他也是给不起的。
不错,薛家是有三个儿子,可是大哥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二哥天分寻常,又染了病,手别说拿刀舞剑,到了下雨天举都举不起来。二哥总是整日喝酒,心中郁郁。二哥总是拍着自己的肩头,说以后薛家,都靠着自己了。而薛采青呢,盯着父亲白发,母亲殷切,早暗暗发誓,定然是不能让双亲失望。
越秋涵死死的盯着他,他的表妹眼睛里含了一层淡淡的泪水,却也是充满了浓浓的期盼。可是呢,自己表妹想要的东西,他却也是给不起的。
越秋涵眼睛里面满是期待,却迟迟未曾眼见薛采青说出自己想要听到的话儿。
她的身躯禁不住轻轻的颤抖,原名因为薛采青而明亮的眸子,如今却也是渐渐的黯淡了。
然而薛夫人却是很满意,觉得自己的儿子,到底还是知晓分寸的,一如自己记忆之中那样子的乖顺和听话。是了,薛采青是知晓好歹的,他应该是知晓,父母一番筹谋,百般算计,还不是为了了他铺前程?
她走过去,慢慢的轻拢薛采青的衣衫,和声说道:“你是个男孩子,就应该建功立业,为国尽忠。后宅里面的婚丧嫁娶,是当家主母应该做的事情,和没没什么关系。采青,你有些累了,回去稍作歇息,不必陪着母亲在这儿看戏。”
薛采青好几次想要掏出了怀中的荷包,可终究是没这份力气的。
他轻轻的点点头,脚好似灌了铅一样,转过了身子。
其实,他不是不在意表妹了。
母亲是生气了,才会做这些事情。他做为儿子,不能够不孝顺。自己若大庭广众之下,和母亲一番争执,那是会丢了薛家的脸。
他回家之后,自会央求母亲,甚至拿贞敏公主的婚事做要挟,让母亲不要让表妹嫁给赵松。
也不必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薛家的脸面。
最好是,能说动表妹做妾,到时候仍然能长长久久的厮守。
倘若表妹不乐意,那就备一份好的嫁妆,挑一个真正品行敦厚的男子,就这样子,就这样子让,让表妹嫁了吧。
赵松那样子的人,也是不成的。
薛采青每跨一步,都觉得脚沉甸甸的,好似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当他想到要将表妹嫁给别人时候,更不觉心如刀绞。他好似一个充气的皮囊,却被一锥子轻轻锥开,软绵绵的顿时死去了全部的力气了。
薛夫人也轻轻松了口气,她瞧见越秋涵失魂落魄那样儿,忽而微微有些心软。
她是知晓自己儿子的,回去后会百般恳求。是了,这个赵松,是她盛怒之下故意恶心人的。如今儿子听话,没那么生气了,薛夫人也不觉软了心肠。让越秋涵另外挑个好人家嫁了,备上丰厚的嫁妆,嫁得风光一些。越秋涵如今得了教训,又被拿捏,看到了薛采青的决定,定然是会服软,考虑也会现实一些,不会整日就盯着薛家做打算了。
贞敏公主冷冷瞧着这一切,她也是知晓别人正在偷偷打量着自己。
薛家所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贞敏公主?
薛采青如此样儿,瞧得出来,总是对越秋涵有些旧情的。不过薛家,倒是拧得清。
只不过许多女郎,却也是忍不住好奇,好奇贞敏公主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然而贞敏公主的脸上好似戴了一层面具,谁也是窥不见她的心思。
贞敏公主冷冷的想,别人都会以为越秋涵会被吓坏了,并且因此服软。可是那个人寻觅了越秋涵平时里的诗稿,送到了贞敏公主跟前。贞敏公主很聪慧,从那些手稿之中,读到了越秋涵那忧郁而敏锐的心思,那清高而又孤傲的骄傲。
这样子的女子,是绝不容薛采青抛弃两个人之间的深情,而为了家族的利益去娶公主。
她瞧不上薛采青的懦弱,无不讽刺的想,今日越秋涵又怎会不爆发,不恼怒,不报复?
自己等的就是这一场撕破薛家虚伪面具的好戏。
说什么纯臣,说什么忠直,还不是追名逐利,不择手段。
越秋涵死死的盯住了薛采青的背影,许是因为眼眶里面又重新凝聚了泪水,那道背影顿时也是不觉变得模糊了。
这是背弃,不错,薛采青背弃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