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投落的水柱,正打在他左腕上。
那里,几道陈年伤痕里,豁着一条刚刚切开的新伤。仿佛被热水激得太久,刀口呈烫白状向两边豁开,刚涌出来殷红的血,一瞬间就被水柱带走了,大部分都无情的涌进了下水道。
地上聚集的血水渗湿了他的裤子,爬上了他的校服上衣,带着浅粉的血线,还在缓慢的向他胸口爬去。
猫爷又是一声激烈且凄厉的惨嚎,扑通扑通的扒着水朝他努力拱去,它还小,又只能匍匐前进,血水呛进嗓子里,又腥又甜,又苦又咸。
小舟艰难的睁开眼睛,蓄满了双眼的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他本来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却还是强撑起来,将它捞进怀里,紧紧搂着。
“小黑,我真的好痛苦……我不想活了……”
喵小星再一次被痛醒了。
不仅是心脏一下一下,不可遏制锥痛;也不仅是一抽一抽,忍不住抽泣的痛,还有因为被睡觉不老实的猫爷,一脚踹下沙发的痛。
仍是夜,天还未明。
她的心咚咚跳,眼疼气抽,好久才反应过来,刚才又被迫入梦“共情”了。而让她承受这一切的猫爷,仍旧四仰八叉在沙发上,惬意的打着小呼,咂摸着嘴,显然做了个美梦。
特么的!
喵小星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是刚才那一脚踹得太狠,还是哭得太凶,她腿软的厉害,眼睛终于渐渐适应了黑暗,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老爷,才凌晨2点多点。
今天,不,确切的说,是昨天,真是苦难且倒霉的一天。
先被张恒一顿莫名其妙的输出,紧接着下午孟晓芸和张恒都带来了噩耗——他们都没有找到那个叫小舟的,可怜自杀的人类魂灵。
她明明知道他的长相,他的善良、他的温柔、他的绝望,和他那磕磕绊绊、痛不欲生的人生,却偏偏不知道他是谁。
她轻巧无声的跃上沙发背,瞧着安稳熟睡的猫爷,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今天,睡与不睡,也成了问题。
睡吧,估计还会冷不丁的再挨一脚;不睡吧,长夜未明,漫漫无期,如何是好。
她转身,想去架子上与小强挤一挤,回头却发现范大爷不知何时醒了,正不动声色的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她。
夏夜微风,透过她家的窗帘,丝丝缕缕的涌进来。
范大爷就沐在窗帘缝隙的月光里。
窗帘无声翻涌,月色寂然描摹,他的眉眼舒展平淡,望向她的眼神不悲不喜,甚至还染上了一点仿似神性的悲悯。
那一个瞬间,喵小星隐约觉得:她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因为范大爷曲起一腿,以手支腮,贱兮兮的狐狸笑了。
“怎么的,大半夜的没地睡了?”
干,这个人,总是贱得恰逢其时,恰到好处!
喵小星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刚想怼他,范大爷却拍了拍枕头边的空地,“来。”
他就说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