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得亏打了两斗子酒暖身子。”说罢,那人又饮了两口。
陈五抬脚踢了踢,“少喝些,回头醉了,我们可没法带个醉鬼上路。”
那人偷偷瞄了武怀安一眼,再饮半口,就收了。
小吴饮不来辛辣的,就着武怀安的囊袋,抿了两小口就还了回去。
抚着顶上的火苗,倒也不怕烫,“按咱这速度,再两日就到镇子上了。正好赶上年儿三十,我阿爹还等着我回乡下祭祖呢。
这雪一落下来,山里到处是笨瓜子,赶都赶不走,一猎一个准儿。
诶,头儿,索性歇着也没甚事儿,来咱家,我带你打猎去。
野鸡野兔儿,加了笋子干菇炖煮了吃,别提多香。”
武怀安睨他一眼,轻笑了声。
那头,陈五脚跟了上来,磕在小吴脚踝珠子上,“还让不让人好好啃干粮了。还鸡儿兔儿,这荒郊野外的,能有口吃的就谢天谢地吧你。”
出门在外,大多为着省事,买两个馒头或干馍,放几天不见坏,饿了就着水便能吃下去。
小吴咬了口干得发硬的馍饼,脖子险些抻出二里地。他现在十分怀念武家的饭食。涎脸挪过去,离武怀安又近了几分。
“头儿,我能跟你家去不?”
武怀安瞥他一眼,“你不是要回乡祭祖,我家里可没你祖宗。”
小吴面色讪讪,再看一旁,陈五同另个差役忍得肩背直抖,到底没忍住,放肆笑开了。
“咳……二嫂嫂说给我做的氅子,估摸着日子应该好了。总不好擎等着人送上门吧。”权当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现,小吴扯着嘴笑,“正好给头儿送年礼去。”
“这倒像句人话。”
武怀安哼气道。
陈五二人不动声色的换了个眼神,心里一时拿不准武怀安话里头的意思。
小吴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不想人为难,开口解释道:“我同头儿与你们不同,他待我如同亲弟,你们要攀这门亲,我也不能应的。
再者,二嫂嫂同我制袍子,又不肯收银钱。我面皮虽厚,却没有白白占人便宜的道理。”
陈五搭腔道:“什么礼不礼的,兄弟几个平时在衙里多赖都头照看。苦累危险的,每次都冲在前头。不说送礼,大家请都头吃顿酒,表表心意,也是应当。”
“对,到时候,还望都头赏个脸。”
武怀安神色微软,答:“旁个我不定有兴趣,说到喝酒,我却要去的。”
天色渐暗,陈五又拾了几根木头往火堆里放,“这雪落不停,晚上赶路肯定不行了。好在有个屋顶遮挡遮挡,不至于受冻。”
“柴也要再拾些来,我可不想半夜起来拆门折窗。”
几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墙上那扇摇摇欲坠的残窗。
“你们待着,我出去看看。”
氅子下端尚洇着湿气,武怀安紧了紧襟口,提刀往外头去。
小吴追上来,“头儿,等等我。”跃过门槛,他又偏头,调皮地同里头两人道:“哥哥们等着,没准儿真给你们逮两只野货来打牙祭。”
陈五摇头直笑,另一人拍拍他的肩,小声说道:“这回武头儿办了两件好差事,大人定有赏赐。就是……不知,分到你我头上会有多少。”
陈五瞪他一眼,“咱当差的,办好上头派下来的活,就顶顶好了。成日里想着这些,不若早早归家去。
该你的,你就拿,不该你的,莫肖想。”
小役嗫嚅几句,转头看向门外黢黑夜色中,漫天飞舞的白尘,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