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似乎眼一眨巴十五年就过去了。
2018年4月上旬,陕西电视台一套播广告,说《关中匪事》(后来更名为《关中往事》)陕西方言版即将搬上荧屏,4月15日晚八时播出,每晚三集连播。随后,我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了预告片。作为这部电视剧的原著作者,我兴奋异常,当即把这则预告片转发至微信朋友圈,并转发给太白文艺出版社社长党靖先生,希望他能借风扬帆,再推销推销原著《兔儿岭》(《昨夜风雨》再版时更名为《兔儿岭》)。
这些年来,《关中匪事》电视剧不时在各家电视台重播,有着很强烈的反响。出门在外,朋友跟别人介绍我:这是作家贺某人。对方虽然脸上笑着,但看得出是应付。朋友见此情景马上补上一句“他是《关中匪事》的原著作者”,对方脸上的笑立即热烈起来,并会伸出手来,一副久仰的神态。应该说这部作品为我赢得了一点儿文名,满足了我可怜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时隔十五年,这部剧即将以方言版的形式再现荧屏,真的令人兴奋。
说句不谦虚的话,我的“关中匪事”系列作品很是有看点:一是人物形象丰满鲜活,不仅书写了关中土匪的惊世传奇,更是一曲西府秦人的慷慨悲歌,官事、民事、匪事等多重事象的交错纠结,使“关中匪事”系列在凝重从容的个体叙事中,显现出壮阔而恢宏的史诗品格;二是故事传奇,情节张弛有致,悬念丛生,扣人心弦;三是方言运用得恰到好处。“作者对陕西方言在作品中的传神运用,无疑会对当代文学创作起到不可代替的启示作用。”著名文学评论家杨乐生如是说。
现在用关中方言演绎这部作品,说实在话,我的虚荣心猛地又泛滥了,当即把这则广告转发至微信朋友圈。果然,朋友们留言表示祝贺。
4月15日晚,我们一家人早早坐在电视机前,等候《关中匪事》(不好意思,我还是习惯说原来的剧名,其实改为《关中往事》挺好的)方言版播出。到了晚上八点,播出的却是另一部剧,我傻眼了,怎么回事啊?!没等回过神来,手机铃响了,我接通,一位朋友询问这是咋回事,我说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随后又有朋友接二连三打电话询问,他们既是朋友也是这部剧的铁杆粉丝,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广告是在电视和微信朋友圈看到的。挂了电话,我抹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觉得自己欺骗了朋友。看来电视台的广告很不靠谱。记得前一年电视剧《白鹿原》在南方一家卫视播出时,宣传片播得很火爆,可到播时播了一集突然就停播了,那家电视台也没说停播的原因,大家胡乱猜测,说啥的都有。不过时隔不久,《白鹿原》还是播了。这么一想,我心中释然了。
第二天,太白文艺出版社编辑小崔给我打来电话,说社里准备借风扬帆,把《兔儿岭》再推一把,却不见方言版播出,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
我说不知道,让她去问电视台。时隔十分钟,小崔来电话告诉我:电视台说临时调整节目,具体几时播出还未定,但,肯定是要播的。
有了这个答复,我心里也安妥了些。其实,也没啥忐忑不安的。这次《关中匪事》改方言版,没人跟我说过;几时播出,也没人跟我打招呼。
我这个原著作者早已被人遗忘了。这不仅是我的悲哀,更是文学的悲哀。
这也罢了,关键是方言版没有如期播出,令我颜面尽失,如同五味瓶在胃里打翻。
4月26日,太白文艺出版社小崔给我发微信消息:贺老师,省台发布的消息《关中往事》5月2日起播出,希望这次时间准确。随后,她给我发来预告片。我打开预告片浏览,发现比上次的预告片多了许多内容,播出时间是5月2日起每晚八点,三集连播。这次我很冷静,只是给小崔回信:希望这次靠谱。我没有转发朋友圈,但心里还是充满期待。
5月2日晚八点,我打开电视机,转到陕西一套。这次很靠谱,《关中往事》准时播出。还是原来的片子,但重新剪辑为四十集,加了许多广告,而且配音很糟糕,说的陕西话很不地道,如同一碗杨凌蘸水面少了油泼辣子,很不是滋味。
这些不说也罢。
四
这些年,电视连续剧《关中匪事》在全国数十家电视台重复播出,不仅广获反响,而且使我的“关中匪事”系列作品有了更为广泛的读者群。
常有人问我:“《关中匪事》中的刘十三是不是我们那里的谁谁谁?墩子是不是我们那里的谁谁谁?喜凤是不是我们那里的谁谁谁?那个民团司令是不是我们那里的谁谁谁?……”且不说杨陵土著,武功人这么问我,扶风人这么问我,周至人这么问我,岐山人、凤翔人也这么问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问我者不乏搞文学创作的,他们忘记了一个本不该忘记的问题:文学作品的人物是虚构的(纪实作品除外),他们是集张三李四王五赵六于一身,不可能是某个真实的人。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可能有原型,也可能没原型。譬如《三国演义》《水浒传》的主要人物都有原型,但不是史料记载的真实人物。再譬如《西游记》,唐僧的人物原型是唐代高僧,俗姓陈名祎,法号玄奘,又称玄奘法师、三藏法师、玉华法师;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则是吴承恩老先生杜撰的。
我作品中的人物和故事都是听来的,大多是真人真事,当然讲故事的人难免加盐添醋,我在创作时,自然而然地会加进许多虚构的东西。小说家言,当不得真。
《兔儿岭》这部长篇作品我在动笔时将其命名为《昨夜血雨》,200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将其更名为《昨夜风雨》,嫌《昨夜血雨》这个名字血腥味太浓。随后该部作品由西安华人影视公司拍摄为三十集电视连续剧,更名为《关中匪事》。
此前我已经先后完成了《马家寨》和《卧牛岗》。两部书稿完成后,为出版犯难之际,我想到了一个人,她是《城市经济导报》的总编赵平方女士。2003年6月的一天,她来采访我,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她容貌端庄秀丽,谈吐不俗,没有漂亮女人的傲气,更没有当官者的盛气凌人。她言语亲切,态度和蔼,很有亲和力,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知识女性。
她说有什么忙需要帮就说,她会尽力而为的。我便给她打电话,请她帮忙。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说她来想想办法,让我耐心等待。
不多时日,她来电话告诉我已经联系了一家出版社,只是出版社社长在外地学习,回来就联系我。
就在这期间,《知音》杂志的记者正月(笔名)来采访我。那天我们聊了一下午,谈到我手中的两部书稿,他说他可以帮我联系出版此书。
过了十多天,2003年11月27日,正月带着出版界的朋友来跟我谈我的作品出版事宜。他们说是要先看看我的新作,我便把新作《马家寨》和《卧牛岗》的前半部分打印稿给了他们,并再三言明:必须两天内给我回话。
正月的朋友是商州人,面相和善,说话和气,不似狡诈之徒。他很看好书稿,如约给了我准信儿,决定出版我的书,包括《昨夜风雨》。我当即电告挚友小付,委托他代我签合同,时间是2003年12月30日。
几天后,赵平方打电话给我,说她联系的出版社要与我签合同。我说已与其他出版社签了合同,并向她道歉。她说没事,不用道歉,书能出版就好,并向我祝贺。对她,我心怀内疚。
说来也是好事多磨。因种种原因,正月的朋友最后把我的三部书稿的出版权转让给太白文艺出版社。太白文艺出版社当然很看好这套书,特别是责编屈立华女士,审稿后对书稿大加赞赏,说她从业以来很少看到这样的好书稿。太白文艺出版社把这三部“关中匪事”作品以“关中匪事”
系列命名打包出版,并把《昨夜风雨》更名为《兔儿岭》,于2005年年初隆重推出。这套书有几十幅版画插图,图文并茂,印刷精美,很受读者欢迎。
小付趁热打铁,利用他的人脉,联系了《陕西日报》《西安晚报》《华商报》《三秦都市报》《阳光报》等十几家新闻媒体,为这套书召开新书发布会暨座谈会。小付专程接我去西安参加会议。会议在西安睿辰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举行,太白文艺出版社时任副总编段宪文、编辑室主任张继全、编辑屈立华,著名文艺评论家仵埂等二十余人出席了座谈会。
会议气氛十分热烈,大家畅所欲言,对这套书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同时也指出了不足,意见中肯而坦诚。
新书发布会暨座谈会开得相当成功,宣传了这套书,为这套书打开了市场销路,出版的图书很快就告罄。随后,太白社把这套书换了封面并重新装帧印刷。但我个人认为这次的封面设计和装帧远不如第一版,令人惋惜。
《马家寨》写的是渭北高原马家寨马、冯两族素有积怨,马家后生马天寿垂涎冯家大户冯仁乾的小妾,莽撞冒犯引来杀身大祸,幸得同村“永寿堂”大夫金大先生拼力相救。天寿逼上北莽山落草成寇与冯家对峙,掳小妾、砸店铺、抢钱粮。冯家串通地方驻军借剿匪之名血洗马家寨,五百余乡民以血肉身躯勇护家园……
《卧牛岗》讲述了富家子弟秦双喜探家途中误入匪窝,与匪首之女玉凤一见倾心,卧牛岗上情意绵绵。秦掌柜得罪恶绅,恶人勾结保安团,秦家惨遭灭门之灾,卧牛岗上血雨腥风,玉凤逃命途中又救双喜。两个失去亲人的孤男寡女三上卧牛岗,誓与恶势力拼争到底……曾有不少的朋友和读者问过我:《马家寨》和《卧牛岗》的故事也十分惊心动魄,很有画面感,不弱于《兔儿岭》,为什么没有被拍成电视剧?如果拍成电视剧收视率一定会更高更火。其实,有好几家影视公司找过我,希望能将其改编成电视剧。然而都由于种种不可言说的原因而搁浅,令人扼腕叹息。
再后来,我完成了长篇小说《最后的女匪》,2007年由北京的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
至此,我的“关中匪事”系列长篇完成了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