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雀辗转反侧,无数次闭上双眸,可不经意翻过身来,触及空荡荡的身侧时,还是难以入睡,不太习惯地坐起身,谛听风过竹叶的轻响。
她揉着微痛的太阳穴,干脆不再强行睡着,抱膝坐在小窗边上,唤来桂枝点亮一星烛火,望着满天星光出神。
“小姐,用一盏汤羹再睡吧。”
桂枝刚从小厨房过来,贴心地带了食盒,知道她懒得起身,拿出小桌支在榻上,整齐地摆上碗筷。
精致的青瓷小碗中,盛满清香四溢的红豆羹,特意加了去核的桂圆红枣,炖得香甜软糯,色泽十分诱人。
往日里,林知雀最喜欢这道汤羹,无论是早膳还是午后茶点,隔三差五都要点一回,从未吃腻过。
她与桂枝相视一笑,感念她的细致入微,胃口却不太好,尝了几口就搁置在一旁,托着雪腮无声长叹。
“今夜只是意外罢了,小姐还在担心侯爷吗?”
桂枝瞥一眼空出来的床榻,顿时看懂她的心思,坐在床沿的凳子上陪着她,柔声安慰道。
“越州叛乱不是一两日,只怕今日之后,时常会有意外了。”
林知雀轻轻摇头,想到平日听到的那些事儿,心绪愈发凌乱焦灼,瓷白脸庞落满月光。
虽然她不涉朝政,但从小受爹娘教诲,不至于不识大局,在内宅中耳目闭塞。
越州地处偏远,重关叠嶂,民风大为不同,多年来疏于管制,流寇与边患层出不穷。
新帝登基不久,当初也颇有争议,一年来平息不少,唯有越州的旧皇族心存不满,召集军队气势汹汹地北上。
本以为双方兵力悬殊,越州叛军成不了气候,谁料他们走惯了山林沼泽,最擅突袭,竟愈发不可压制。
大梁兵马充足,越州抵抗不了太久,此事一眼便能看出胜负,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饶是如此,林知雀还是不能劝裴言渊收手,更不能让他置身事外。
新帝一直想培植心腹,他不愿迎难而上,朝中多得是跃跃欲试之人,一旦让出权柄与位置,想再夺回来就难了。
京城不止一个侯府,圣上能重用裴言渊,大多是多年扶持的君臣之义,若是让陛下看出裴家的迟疑和退缩,情分也会不如往昔。
除此之外,她其实感受得到,他是心甘情愿的。
从前囚于废院,只能作为棋子,暗中与四皇子来往,所有心思都是取得信任,沉冤昭雪,没有其他施展的机会,以至于事成之后,众人对他的畏惧多于敬仰。
林家翻案后她很知足,本以为此生会与他平淡安宁地过下去,可成婚后才慢慢发现,他不甘永远守着侯府,在原地止步不前。
他想往上攀登,无论是为了权势地位,还是心底的那份执念,想让天下人皆知罪奴之子,也能让人仰视。
夫君力求上进,任凭说给谁听都是好事,林知雀从未想过阻拦,就是有时候会兀自担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