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沈槐安再无余地,强颜欢笑地收好平安扣,低头藏好泛红的眼眶,作揖目送她远去。
他落寞地走在归途上,反复回味着那句话,仍是不解其意。
蓦然回首,身后分明空无一人,究竟缘法落于何处呢?
*
此时,京城亦是下了大雪,竹风院银装素裹,连大聪明和煤球都受不住,钻进屋子里取暖。
侯府四处空荡荡的,唯独院内点着烛火,不至于太过冷清,让人瞧着不像过节,倒像是守寡。
嘉树做了一身喜庆的红袄,摆上简单的年夜饭,从食盒中拿出最后一道菜,乐呵呵道:
“这是小厨房新学的淮扬菜,按照公子吩咐做的,您快尝尝!”
裴言渊兴致缺缺,凝视着冒热气的糖醋排骨,随性夹起一块,尚未吃完便放下筷子。
在嘉树期待的目光下,他沉闷地擦拭手指,极为勉强地评价道:
“还行吧,是人吃的东西。”
“公子,您这是什么话呀?”
嘉树无语凝噎地扶额,一时竟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只知道若是原话告诉厨子,非要在除夕夜多一个伤心的人不可。
“从前莺莺做的,比这个好吃多了。”
裴言渊一本正经地计较着,回想起相识的那一次,她小心翼翼地拎着食盒前来,给他做的便是糖醋排骨和红糖糕。
兴许是太久没吃,当时只觉得可口,现在却愈发怀念,香甜的滋味在舌尖撩拨,其余的一切都无法攀比。
他粗略用了几口就搁置碗筷,让嘉树和煤球分食,望着屋外漫天大雪,目光看向南方。
听闻江南气候温暖,不知今年是否会下雪,莺莺是否下厨做了糖醋排骨?
那时他未曾明说,她会不会知道,其实他一开始就喜欢这道菜?
嘉树在一旁大快朵颐,抽空瞥了一眼公子的背影,顿时就明白他定是想夫人了,咽下饭菜道:
“公子莫急,夫。。。。。。林姑娘开春就能回来,好日子才开始呢,您可别得相思病了。”
裴言渊目光一凛,冷冷扫过打着饱嗝的嘉树,惊得他立刻噤声。
“吃饱了撑着可以闭嘴。”
他沉声警告嘉树,故作浑不在意地坐回原处,淡淡道:
“莺莺在金陵料理事务,我不是不知道,何至于你说的那样?”
嘉树心底长长地“咦”了一声,暗道这话真假难辨,恐怕只会比他说的更严重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上回收拾床铺,在公子枕头底下发现一本红皮册子。
那上面的东西,真是让他惊掉下巴,一边感慨公子忍得不容易,一边联想这玩意儿的用处。
毕竟公子无师自通,从不需要,难道是忍无可忍,总要找一个纾解的地方?
嘉树觉得这个念头最有可能,同情地凝视着公子,心里感慨还不如当初隔着一层纱,天天与林姑娘腻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