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压下自己跳得几乎要蹦出喉咙心脏,转向了廖氏。将茶以双手捧过额,举到了她面前,等着她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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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氏从看到她第一眼起,目光便没有离开过她那张脸。先前她早已从董氏那里听说过这媳妇和从前老二媳妇何等相像话,但亲眼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心中惊讶,当时甚至差点没跳起来。
太像了!无论是眉眼口鼻还是身段,甚至连声音,几乎和从前那个她恨得牙痒痒司初念都一模一样。
她再次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此刻这个跪自己面前长子媳妇,甚至忘了去接她手中茶。直到她身侧徐若麟忽然出声提醒:“太太,内子给太太敬茶了。”这才猛地醒悟,终于伸手过去接过了那杯茶。甚至连喝茶时候,她目光也越过杯沿,定了对面这个年轻女子这张脸上。她正微垂双目,神情恭敬而温顺。
沈婆子悄无声息地捧了预先备好见面礼来。她拿过,面上终于露出丝笑意,递了过去,温和地道:“往后都是一家人,有事管来找。”
初念道了谢,接过。和方才一样,被身边丈夫稳稳地搀了起来。
“那边是二叔和二婶,二婶你昨晚见过了……”
徐若麟谈笑自若,带了她转向徐耀显董氏夫妇时,廖氏目光仍定定地尾随着这个伴长子身侧红衣女子。
第一眼,不,或者说,听到她是司家女儿那一刻起,她便憎上这个冠着徐家长媳之名司家女子。现亲眼见到了她,发现她酷似从前那个人,厌恶是不可遏止地她心里生根,发芽。
她怎么可能会去喜欢这样一对夫妻?他们面上称呼她为“母亲”,一个却先是给她带来她作为魏国公妻半世耻辱,后又害她长女长居冷宫,下半生再无希望可言。另一个……这个名叫司初仪司家女子,她到底是真十七年前明珠归家,还是……
她被自己脑海里忽然跳出那个念头给惊到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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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耀显是个颇儒雅白面中年男子,典型朝堂文官。对于这个进门侄媳妇,和他兄长徐耀祖一样,略微惊讶过后,便没别想法了。自然,他也看得出来,他大侄子徐若麟对这个婚妻子很是疼爱,所以当他带着她转到自己夫妇二人跟前时,面上笑容便十分和蔼可亲了。
董氏瞟了眼脸色略微僵硬廖氏,随即离座站了起来,亲亲热热地亲自上前扶起初念,笑吟吟道:“往后可好了,不就像大太太方才说那样,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么?我昨晚起,一见侄媳妇便喜欢得紧,恨不得从大太太跟前抢了,天天绑身边疼爱才好。往后有事无事,记着常来走动。”
初念微微笑着,小声道:“多谢婶母。我记下了。”
董氏呵呵点头,笑眯眯地口中道,“瞧大侄子这疼爱媳妇模样,半步都跟着舍不得丢开。侄媳妇初来乍到不晓得,被你这一弄,不定还以为咱家人都是老虎呢!去去,你一个大老爷们站一边去,婶娘领着你媳妇再去收亲戚长辈见面礼!”说罢撇开徐若麟,拉住初念手,领她依次再去拜见旁宗里亲眷长辈。
徐若麟微微一笑,果然依她话,停了一边。
长辈都见完了,董氏便招呼平辈人来相见。这些人里,照规矩自先是大房徐邦瑞。
“这便是你亲小叔,瑞三爷了。”
董氏指着徐邦瑞,笑道。
这徐家三少爷,自打初念跨入这堂屋第一步起,和他亲娘廖氏一样,眼睛便一直没离开过她脸。只他没他亲娘想得多,一脑门除了惊讶,就是艳羡了。心中只不停地念叨,怎不叫自己早晓得司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倘若早晓得了,拼着少活几年也定要把她娶了——从前那个守寡二嫂子归了宗,虽和他没半点干系,他也暗地里可惜了许久。
“大嫂子,受三弟一拜。”
他正盯着初念,听董氏提自己了,忙一个箭步蹿了过来,笑容满面,恭恭敬敬地朝初念作了个满揖。
初念见他作揖时,一双桃花眼滴溜溜地自己身上打转,虽早晓得他是个什么人,心中却还忍不住地涌出一阵厌烦。只也晓得此刻旁人目光都盯着自己,怕露出端倪,面上也挂了笑,还了半礼。
徐邦瑞意犹未,还盯着大嫂子脸看时,忽然觉到身侧射来一道目光,下意识地扭头,见是徐若麟正微微眯眼,冷冷地瞧了过来。他从前便对这个大他许多异母同父兄长有些畏惧,如今不用说。心脏扑通一跳。忙收回目光,再不敢像方才那样肆意盯着初念瞧了。
徐邦瑞见完了礼,董氏又叫青莺、自家徐邦亨青鸳、吴梦儿及别兄弟姐们们来见。这些人,初念都认识。此刻却要作出初见样。而那些人,虽都一个一个面带笑容地叫她大嫂,但明显看得出来,表情也无不惊诧。
当然,和面对司国太与廖氏相比,这些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徐家青年一辈,带给初念压力自然要小许多。一番见礼过后,董氏后招手,叫宋氏牵了果儿过来。回头看一眼徐若麟,面上笑意浓了。
“果儿,来。过来拜见你母亲。”
果儿紧紧地盯着初念,此刻眼睛里流露出惊讶和欢喜简直无法形容。她偷偷看了眼自己父亲。见他唇角含笑,眼睛里也含笑,朝自己微微点头,立刻便试探着,轻轻叫了声“母亲”。
初念压下心中生出因这陌生称呼带给自己那种奇异感觉,微笑着应了一声,递过去自己早准备好见面礼。果儿接了,高高兴兴地道谢。
董氏呵呵笑道:“好了好了,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往后咱们家,只会越来越热闹。想必老太太已经盼这进门长孙媳早早生出个大重孙了。想想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