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钟院长的那位老人阖了阖眼,抬手在那为首的警官肩头沉沉的拍了拍。
“病人意识尚存,现在这个体外循环仪器预估还能继续支撑他不到三个小时,在这期间,你们就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想要再见的,尽量…不留遗憾吧。”
……
吧嗒……
窗外似乎是刮过了一阵风,里面带着黔灵独有的湿气。
某片孤零零在角落里的叶子被吹的摇摇欲坠,在一个偏斜的劲头下,忽然被折断了。
它毫无还手之力的,任由那冷空气的摆布,被吹走了好远,最后跌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滋啦的一声轻响。
那轻响来的轻缓,挠人心痒,像是谁酸了鼻子的一声叹息。
……
抢救室里的仪器声滴滴的持续,老钟院长说完便穿过了人群,战败老将一般的独自离开了。
医务人员相继面色凝重的从抢救室里出来,最后一个出来的年轻小伙,手里抱着一堆需要签字的文件,停在了那名看着像总负责人的警官面前,跟他对接起了一些注意事项,和相关后续的具体流程。
后方走廊上伫立着的人群中,悲痛的抽泣声逐渐增大,变得难以压制,呜呜作响。
抢救室半合上的玻璃门就像是一道阻隔着两个世界的高墙,将吵杂整个挡在了外面,一时间,刚刚还如硝烟战场的抢救室内寂静的可怕。
里面浓浓弥漫着的,是一个处在绝路之上的渺小灵魂的无限孤独。
……
陈士梁在得到袁征已经获救的时候就即刻动了身,一刻不停歇的赶往了黔灵市中心医院。
到的时候,袁征身上用来续命的那些管子才刚刚拆完,就留了一个止痛泵,还有一个钟院长说的那个体外循环仪器。
那体外循环仪器主要起到一个净化血液的作用,他们是试图想将那查不出名堂的毒素过滤排出,尽管效果甚是不尽人意,但到底多少是还有些用处。
有这东西在,人还能多撑一会儿,要是撤了,那估计不到十分钟,人就被憋死了。
陈士梁进门的时候,给这块新鲜空气甚是稀薄的抢救室带去了一片风尘。
他就那么狼狈仓促的到了自己的徒弟身边,身上皱皱巴巴的套着一个墨绿色的土气登山服。
往常老陈厅长总是穿着制服在大庭广众下进进出出,他个儿高,当兵出来的,身板也正,再加上他爱染头,那被经常染的乌黑的头发往后一梳,精神的别提多板正,是个极有范儿的老头。
现在倒好,头发几天不染头顶就花白了一大片,身上的便服也老气横秋的,没什么审美,眼低的血丝的透着疲惫,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驼背,进门往病床跟前一杵,谁也看不出这位是个至今都还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的厅级干部。
袁征跟前不让围太多人,所以在黔灵市局和袁征关系不错的那些战友同事们,就相互来回的换着进去呆呆,他们想着看袁征会不会能忽然神思清明那么一瞬,给这世间再留下些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