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村人们是怕事的,不等徐老太爷说话,都纷纷附和。我爹在我身后团团转,却也想不出更好的说法。村人散去,圆灯笼也不知何时不见了,我爹坐在院子里,垂首道:「他们说你生而知之,我一直觉得你只是性子有些顽劣,喜欢胡说八道。可今天这一出儿,我倒不得不信了。」
我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问:「那我还是你闺女不?」
「当然是。」
「那你后不后悔捡了我、养了我?」
「不后悔。」
「那你就等我回来。」我摸着他手上的茧,低声道,「等我回来给你栽满院的梅树,酿上好的百花酿,给你打个大点的书桌,让你放一副黑漆雪玉的棋盘。」我顿了顿,道,「等我养你。」
我爹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回头看着我娘,叹道:「收拾一下,我们趁夜离开这儿。」
「去哪儿?」我娘转了转眼睛,有些迟疑。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的地方。」他站起身,抱了抱我,道,「你还小,不要想着去经世上的风雨,爹娘还在,你就总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我爹很久没抱我了,我有些不适应。事实上,他们两个今天都有点怪。我在院子里走了两步,试探地问道:「所以,不是我,是你们?」
我爹的身形僵了僵。我觉得我猜中了,绕到他面前仰头问他:「当年那道士信口雌黄,你们便深信不疑。因为有问题的是你们,不是我。对吧?」
我爹侧过半个脸,道:「你还小,不要打听这些。」
我看向我娘,她也避着我。我立马知道不是小事。
「你们……杀过人?」我左右看看,猜测道。我爹慌忙捂住我的嘴,连声说:「瞎说!什么你都敢想!」我转转眼珠子,扒开他的手道:「那……你俩是私奔的?」这次轮到我娘来揍我了。我娘轻易不动手,动手就下狠手,不像我爹只比比样子,我连忙躲得远远儿的。我爹拦住她,低声道:「这丫头心思活泛,你不跟她讲,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他向外看了看,又说:「老太爷叫人盯着咱们呢,别闹太大动静。」我娘向来听我爹的话,瞪了我一眼,喊我进屋,我老老实实地抱了梅瓶进了屋。
我爹把门窗关严,听了会儿动静坐到桌前,冲我娘使个眼色。我娘将前门后窗查了个遍,骂了几声,见人影窸窸窣窣散了,又关好窗子,冲爹点点头。我爹看着我,把瓜子笸箩向我推了推,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其实他没什么说故事的本事,故事白水一样寡淡。
十七年前,棋手雷思云年少入京,一战成名,声名无两。彼时京中好棋,雷思云受封博士,从游多权贵,更与贤王李缅交游甚密。后李缅卷入党争,论罪谋逆,自己身首异处,更是株连亲族。雷思云受累,仓皇出逃,自此隐姓埋名,不敢执子。
我望向我爹的书桌,那桌上摆着几本经书,破破烂烂,也不见他翻。空着一角,常年画着几道水痕,我爹常常望着那水痕出神。但有人近前时,他便急忙抹去水痕。
我说:「我听棋馆先生说过你,赞不绝口,扼腕叹息。」对于自己能用两个成语,我感到很骄傲。
我爹摇摇头道:「我于棋道有执,于俗尘有悔。当年师父劝我不要入京,我不听,少年意气,不知进退。如今想来,那两年风光,只换来这么多年畏缩如鼠,于棋道也无丝毫长进。」
他看着我,又看看我的花,说道:「本以为只有十五年的缘分,我任你自由无忧,生恐日后事发,对你多有亏欠。但你若自有一番因缘,那我们便陪着你,京城路远,山水迢迢,怎能叫你独自上路。左右村里也就去个把人,中途我们寻机会逃了便是。」
我想到那山一样的怪物,盯着他问:「你真不怕我是妖邪?」
我爹几时受过我的威胁,反问道:「你也不怕我有逆案在身?」
我吐出一把瓜子皮,哼道:「我怕啥?」
我爹揉揉我的脑袋,笑道:「我怕啥?」
他们收拾东西极快,东西也少得可怜,我几乎疑心他们随时随地准备出逃。我掀开自己的小箱子瞅了瞅,觉得也没什么可拿的,猛然想起簪子还丢在后山。我生怕明日没机会去寻,心下一横,打算溜去后山找找看。不料提着灯笼刚出门,就见院外飘着一盏明黄的圆灯笼。
看见我,他还规规矩矩地眨了下眼。
凭良心讲,圆灯笼并没做过害我的事。我被闹了一晚上,平白生出无尽无畏之心,便提着烛火摇曳的纸皮灯笼走近,谢谢他刚刚帮我解围。
毛茸茸的大手凭空出现,小心翼翼地在我面前放下一件东西。对于他的手来说,那东西实在过于细小,但他又极为珍视,以至于动作显得十分滑稽。我提着灯笼定睛一瞧,正是我丢的梅簪。我有些不好意思,跟他道了谢,把簪子揣进怀里。见他没有走的意思,我想起我爹教的基本社交礼仪,于是清清嗓子,问道:「我叫雷知棋,你叫什么?」
「傀。」他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在他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