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我爹和我娘互相推诿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我敲着桌子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就有闺女了嘛!」我爹瞪着眼睛道。
「我今日及笄,你们一天都不对劲。」
我娘看了我爹一眼,叹了口气道:「抱你回来的路上遇见个道士,他说我们的缘分,也就十五年。」
「十五年之后呢?」我问。
我爹赶紧说:「那他没说。」
我哼了一声,道:「没说好话,是吧?」
「也……不是,就说吉凶难测。」我娘笑着给我夹了口菜,笑道,「道士的话,岂是能信的?」
我低头把菜扒进嘴里,心道:不信你们垮了大半天的脸!
心知再问不出什么,也不相信道士勘天测命的鬼话,我踏踏实实吃了饭,抱了脏衣服去洗。低头发现我娘给我的木簪不见了。我思来想去,觉得八成是丢在石塔那里,决定等明日日头正盛的时候去看看。
夜里过得并不太平。掌灯不久,不少村人围着我家转来转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爹去问,这些人也不说。我扒着窗子嗑瓜子,被我娘提着去温书,我攥着一把瓜子问她就不担心这群人为难我爹?她松开我,也抓了把瓜子。
我爹人憨嘴拙,我们母女是有共识的。
不一会儿,本村的徐老太爷拄着拐杖踱步而来,身后几个仆役还抬着张太师椅,我说:「这老头儿准没好事!」我娘同意,低声说:「看他能说什么歪理。」
徐老太爷摆着谱,坐在我家院门口,咳嗽了两三回才开口道:「雷四,你家闺女,今天可是带了一盏灯笼回来?」
我爹瞪大了眼睛道:「这丫头偷了老太爷家的灯笼?哎呦,这可不得了……」
老太爷不高兴地咳了一声,道:「你莫装傻,有人看见了,晚饭前,她从后山回来,身后跟着一盏明黄的灯笼。」
「那,灯笼呢?」我爹四处张望,我简直要给我爹的演技鼓掌。
徐老太爷用拐杖用力杵着地,道:「雷老四,这话该问你才是!你豢养妖邪,做咒害死了邻村的周老爷,你得把那妖邪交出来,给周家一个交代!」
我袖子都挽起来了,就听我爹正色道:「小女只是顽劣,绝不是妖邪。周老爷的死跟我家也没半分关系。难不成我养了闺女,左右村子就不许阎王收人了吗?」
徐老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挥挥手,村里两个地痞推开人群,指着我爹道:「我们看得真真的,你闺女在后山石塔,通身发着蓝光,还、还浮在半空中。」
我爹气都不喘,回道:「胎里带来的病,这么多年没钱治罢了。」
「雷老四,当年你流落至此,本村好心收留了你们夫妻,分你田亩,助你建房,而今你却豢养妖邪,恩将仇报,你对得起本村父老吗?」徐老太爷指着我爹喝问,我翻着白眼,心道这话我每年都能听得十几遍,他们只是欺负我爹老实,糊弄他占些便宜。
我爹抱拳鞠了一躬道:「恩德雷某不敢或忘,但我这孩子,雷某心里有数,纵是有些顽劣,也绝不是妖邪。」
他顿了顿又道:「倘若村里人真容不得她,我们举家搬走便是。田亩房舍分与乡邻。无论如何,雷知棋是我养大的女儿,断不能听凭徐老爷的摆布。」
「怕是由不得你!」徐老太爷咳嗽一声,村人们缓缓地围过来。我急了,动手我爹肯定不行,加上我也不太行。我吐掉瓜子皮,猛然想起个顶好的主意,便推开窗子跳出来。
村人们看窗子下滚出个人影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后两步,我滚到徐老太爷前面,粗声粗气地说:「老太爷,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不是妖邪,是来渡劫的上仙呢?今日我在后山显化真身,炼得仙花瑞草,你听到些许风声便赶来与我为难——这邻村死了人,你便来捉妖,也不管是不是冒犯仙家,给村里带来无穷祸患。周家许你多少好处,你这么急慌慌地替人遭雷劈呢。」
「你你你、信口雌黄!」他瞪红了眼,村人们却开始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那盏明黄的灯笼忽然在众人身后亮起,在哔啵作响的火把里显出山一样高大的身形,他面目不清,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她说得没错,我是她的守护者,她的时间到了。」
徐老太爷的椅子都翻了,众人喊着「妖怪」,便惊慌失措地逃跑,我呆了一呆,赶紧让我爹把梅瓶里的花拿来,喊道:「我是不是神仙,今日给你们开开眼!」众人没跑远,见那山一样的怪物没什么举动,又慢慢凑回来。这花也不知是不是被梅瓶衬的,在风里微微摇曳,倒真狐假虎威地现出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来,我举着花瓶扬着头,在院子里走了两趟,心知这只能糊弄一时,等他们回过味来,还是要来找麻烦,于是跟徐老爷子商量道:「我有个主意,你叫人送我去京城大观,让那德高望重的道长来看我是不是妖邪。倘若我是妖邪,他法力高深,也镇得住我,总好过你在这里叫这些人堵我。这些叔伯平日里我也声声叫过,他们也都看着我长大的,难道真能动了杀心、见了血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