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锅子都清洗干净了之后,桃红等人抱着这些器具返回去,在回程的路上看到那个一脸阴鸷的男子被人紧紧看守着,他只是蹲在地上写写划划,连她们的注视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桃红撞一下身旁的艳丽女子,努了一眼那个男子,道:“前些时候我们还被带去认他?你说他是什么身份?这大金国的贼子要把他看得这么严?”
艳丽的女子不屑道:“谁知道呢?我在军营见过他,那天看他舞动银枪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原来是只纸老虎,很多人都死了,就他还厚着脸皮活着。我看八成要当叛徒。”
桃红特意又多看了几眼那个男子,然后就被催促着往前走,她想到这样的男子肯定是有来历的,心底细思了一会儿,又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永安二十二年的春季,为了司徒将军请求出征与派人袭杀定国公世子之事,整个朝野都闹得沸沸扬扬。
对于定国公府而言,其四子罗昕在春闱高中探花,喜得罗阙为此大开宴席,一连三天的流水席不断,各方亲朋好友都一一前来祝贺。而殷栋却只是中了进士二甲头名而已,比起罗昕的光芒自然黯淡不少。
曲清幽执中馈之责,所以也不得闲,整天都要处理各项事务,接待来往祝贺的亲朋好友中的女眷。
这天忙完之时,曲清幽回到爱莲院里,看到丈夫已经坐在炕上逗着孩子们在玩,儿子女儿的一对小手已经能抓住东西,现在见什么就抓什么,搞得她都不敢在身上戴太多的佩饰,尤其是钗子之类的头饰,更是在抱他们之前就要拔下来,免得他们拿在手上刺伤了自己。“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了?”
罗昊看到妻子进来,吩咐一旁的丫鬟把儿子女儿放回摇篮里,笑道:“也不早了,都快用晚膳了,四弟与蓉表妹的婚事谈妥了?”
曲清幽坐到一边的炕上,接过周嬷嬷递上的茶水,小茗了一口,叹了一口气道:“都妥了,本来二姑姑还想借口拖延,不愿履行承诺,好在老祖母的眼睛一瞪,二姑姑也惟有面色不好地应下了。”
罗昊看着她一脸地疲惫,把丫鬟挥下去,上前拥她在怀里,“这两天倒是辛苦你了,为了四弟的事情不停地奔忙。”
曲清幽斜睨他一眼,“谁叫你家的人口那么多?光是亲戚接待起来都多得很,又不能顺了姑意失嫂意。”
“我给你捏捏。”罗昊忙伸手给妻子捏拿了起来。
曲清幽回头看着丈夫一副妻奴的样子,瞬间就笑了出来,“你这样子给那些个卫道士看见了?指不定还要怎么笑话你呢?”
“所谓的卫道士不过是一群酸儒,又何须在意他们的眼光?”罗昊不屑地道,“他们很多人做事,都是说是一套做是一套。”
曲清幽想想丈夫说的话也有道理,元宵节遇到的那个姓钱的士子不就是其中的代表,转头正色道:“对了,闳宇,前几天我回娘家去的时候,看到街上有不少士兵都在巡视,说是有什么江洋大盗进了城,所以城中都在抓紧盘查呢?”说起这个话题,她就想到粟夫人,她现在都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宽慰了几句也不见她心情转好,盘问了一下丫鬟,都说是与老爷大吵一顿所致的,看来曲文翰这回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罗昊松开妻子的肩膀,手往下伸圈在她的腰上,笑道:“哪来的什么江洋大盗?不过是我们派人假扮的,就是要让燕京城的盘查变严,这样那个混进燕京城的大金国的贼子才不能出城去,我们也正好瓮中捉鳖。”有好几次就要抓到那个人了,最后还是被他逃了,所以他才不惜把声势做大,让他无处藏身。
曲清幽这才道:“难怪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这样一来司徒府向外转移财产的动作也得变小,这主意倒也是一箭双雕。”顿了顿后,又问道:“我外公可有信件传来?”
一说起这个,罗昊就皱了皱眉,“自从上次之后,粟候爷倒没有信传来,要找到司徒鸿没死的证据确实不容易,我们派去深入到草原的人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一会儿又释怀道:“这事急不来,现在事态的发展倒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曲清幽见丈夫笑开了,自己倒也不好愁眉深锁,夫妻俩倒是聊了一些闲话。
翌日,天气放晴,曲清幽吩咐周嬷嬷去备车,听说这姨母病了都有好些日子了,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探望一番为妥。
明月与明铛伤情恢复了七七八八之后,曲清幽就让她们专责照顾两个孩子,不过若她要出门,也会带上两人当中的一个,明着暗着都有人保护,这才觉得心安定一些。
马车抵达安国公府的时候,曲清幽刚下马车就遇上了徐繁,表姐妹俩牵着手说说笑笑地就进了徐姨母的院子,刚掀帘子进去,就见到木灵一脸木然地在床前侍疾,“婆母快起来喝药了,要不然待会儿可别怪我不侍候你喝药?”
徐姨母瞟了一眼儿媳妇,冷笑道:“我不用你侍候,没事就回你院子去。”
“那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说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孝顺你老人家?尤其是夫君,三天两头就板着个脸色给我看,你们徐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娘当初瞎了眼才会让我嫁到你们家来?”木灵把那药碗重重地搁在一旁的案几上,然后连礼也没行,转身就要出去,正好撞上了曲清幽与徐繁。
徐姨母看着这儿媳妇的动作,心里恼恨到了极点,但是看到女儿与侄女进来了,惟有忍着不好发作。
“姑奶奶与表姑奶奶来得刚刚好,有你们侍候婆母,我倒可以省省心。”木灵笑道,然后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徐姨母,“反正婆母正嫌我侍候得不好呢。”
徐繁这些天都有回来侍候母亲,早就知道这嫂子说话是越来越尖酸刻薄,冷着声音道:“嫂子要干什么就赶紧去吧?娘这儿有我呢?烦不着嫂子。”
“有姑奶奶这话就够了。”木灵也不甚高兴地回了一句,然后就带着丫鬟掀帘子出去了。
曲清幽看着这嚣张的表嫂出去了,回头看着徐繁道:“繁表姐,这表嫂比起先头去了的先头表嫂似乎差了很多。”
徐姨母让丫鬟把枕头拿好让她靠一靠,道:“以往裴氏还活着的时候,我总挑她的毛病,现在得了这姓木的厉害儿媳妇,这才知道裴氏还算是乖巧的。”
曲清幽与徐繁上前给徐姨母行了礼之后,徐繁端起一旁的药碗给母亲喂药,“娘,你可不能任由那个嫂子这样待你?把你当婆母的威严拿出来,我就不相信制不住她?”
坐在一旁的曲清幽接过丫鬟端着的果脯,“繁表姐说得倒容易,我想姨母若有法子制得她早就制了,又怎会让她猖噘到这程度?”
徐姨母喝完了若涩的药,含了颗果脯,“幽儿倒是说得对,她这态度我没少说,可是没有用,她不像裴氏般随我拿捏。为了拜堂时的公鸡与征儿待她的态度,她现在是把徐家每个人看成了是坏人,逢年过节在亲戚面前,开口闭口都是她嫁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嫁到徐家来受罪。”她是越说越气,这个儿媳妇做的事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一说起这心又开始绞痛了。
曲清幽与徐繁急忙给她揉胸口,徐繁忍不住说道:“娘,这事要说起源头还在您,若等上个三年,让哥把对先头嫂子的情都放下了,那时候再娶进填房,相信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