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半晌后,他点头承认,毫不隐瞒,“那两个孩子想要回乾阳了,但是辛乌的战事尚未结束,所以换我主帅。”
果然,宁止打得是这个主意,果然是个阴险的人,居然能想到这招!这样一来,他算白忙活了!
沧澜千花不屑地哼了一声,颇为悲悯道,“梦白,这么多年来,你的羁绊还是如此之多。为了宁止,你耗了多少心血和钱财?呵,外人只道你爱钱如命,抠门到死。他们哪里知道,你是在为宁止研制续命的丹药汤汁。不过可惜,到头来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师弟,你永远斗不过我,不要白费那力气了。”
姬梦白不急不恼,摸了摸唇边的痣,笑了,“师兄,你怎么能说是杯水车薪呢?这世间的万灵盛衰,乃是常理,无恒强,亦无恒弱。师兄,你不可能一直强下去,我也不可能一直弱下去,最起码我那乖外甥现在还活着,还娶了你我最宝贝的七夜。我告诉师兄你,七夜那孩子生是宁止的人,死是宁止的鬼,你呀,是抢不走她的。”
沧澜千花的手指一紧,恼怒地瞪着姬梦白,“你作死!”
姬梦白的眸光灼灼,意味深长道,“我傻了不成自己找死?师兄你莫要忘了,你是杀不了我的。”
万物相生相克,沧澜亦是如此,神魔共存。可惜,世人只知沧澜教主亦神亦魔,而实则,其身尽是魔。
那神何在?
历届教主麾下,除了尊主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隐形的存在,他虽不为世人所知,但是地位无限尊崇,有着神之身躯。
若沧澜千花是魔,那姬梦白便是钳制他的神,虽力量不相上下,却能相互制约,平衡神魔之力。
沧澜千花额间的红宝石泣血,“师弟,你是在逼我玉石俱焚?”
“不敢。”姬梦白的模样谦恭,一字一顿道,“师兄,我只知,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师兄,你没有权利控制任何人的命运。”
沧澜千花突然笑了,悲悯道,“诚然,我是没有权利控制谁,可你也莫要忘了,天命如此,就算我没有权利,他们的结局亦是如此,改不了的。”
“是么?”姬梦白的声音淡淡,意味深长,“长生之法,人人艳羡,可又有几人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呵,也许这天命难违,命运既定,也许万事无可逆转,参商永离。可是,又怎能因为这些所谓的‘也许’,就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呢?”
沧澜千花不屑,“简直就是胡言妄语!”
姬梦白抬头望天,伸开双手,徜徉恣肆,“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胡言妄语,于我,生若尽欢,此生无憾。人生下来,是来享乐的,可不是受苦。能够按自己的愿望选择道路而活,那不管对错,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尽管终有一死,但人生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活着的过程。既能有幸生于世间,为何不趁着韶华之年,徜徉天地?这样的人生,才不枉此生啊!”
沧澜千花冷笑,嗤之以鼻,“好一个不枉此生!梦白,我道是雨横风狂三月暮,你偏要何妨吟啸且徐行。如此违逆行事,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不成?”
姬梦白摊手,“梦白不敢,我对师兄你素来是一番深情相待,师兄你也待我不错。所谓骂在我身,痛在师兄你心,我知道,虽然师兄你面上骂我,但是你心里还是疼我的。”
顿觉恶心,沧澜千花的声音低沉,“师父在时,常说你大智若愚,一颗七窍玲珑心,最为澄清,也最为明澈。可在我看来,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最奇怪的,莫过于居然有你这样的蠢货活在这个世上,还有着神之身!简直可笑至极!”
姬梦白不以为耻,笑得开心,“嘿嘿,师兄你也不差啊!我神你魔,神魔本是一体,不该有隔阂争端,今日我惹了师兄的不快,自知罪孽深重。那么……来吧!师兄你也不要怜惜我这朵嫩花,尽情地发泄你的怒火吧!别说什么断情绝义,你放开手脚,来吧!蹂躏我吧!”
简直恶心!沧澜千花恼了,大喝一声,“姬梦白!”
姬梦白揉揉耳朵,小声嘀咕,“师兄,小声点,我在。”
沧澜千花瞪着他,“姬梦白,你到底想要作何!即知神魔一体,你为何还要百般阻拦我!”
为何?
良久的静默,姬梦白目不转睛地看着沧澜千花,终是开口,“师兄,因为我答应过花梨,我会帮她好好照顾七夜那孩子。”
花梨……
心头刹那揪扯,沧澜千花握拳,“你以为,你是谁?”
姬梦白淡淡道,“我能是谁?我是姬梦白啊,是沧澜千花的小师弟,宁止的小舅舅,七夜的干爹外加小舅舅……就这样,如此而已的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