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宁止离去的背影,云七夜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她心下一凛,白皙的手掌间,赫然沾染着一丝鲜艳的血迹,不是她的,宁止的。
这么着急回屋,是怕她看见他发病的样子吧?
是了,一天一夜的舟车劳顿,莫说宁止了,就连她也有些吃不消。宁止应该已经到了极限,不过是一直在忍罢了。
她望着渐渐消失不见的宁止,眸色复杂。
他苦撑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谓的事成之后,又是什么事?能让宁止如此忍耐。忍耐到,以生命为代价。
“吱呀”一声门开,宁止进屋。桌上有一碗方才喝剩下的药,实在太苦了,他没能全部喝完。
他皱眉,将剩下的半碗药咕咚咕咚灌进了肚子里,冰凉苦涩的药汁,那样难闻的味道,几欲叫他作呕。
胡乱抹去唇间残留的药汁,他疲乏地走到床边,脱鞋上床,把裘狐毯子拉上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埋头窝在被子里,他抚着绞痛的胸口,整个身子蜷缩,像一只受伤的兽。
手里,那只小小的平安符,被他握得愈发紧。
闭眼,他脑海里闪过云七夜的身影,那人像一抹燃烧的火焰,一身红衣如炬。她摊开掌间的平安符冲他笑,那样的笑,他的心里猝不及防地便是一暖。可下一瞬,那样的笑,竟令他忍不住颤栗,禁不住害怕。
不可妄动情绪。
不可。
锥心刺骨的痛楚从胸口迸发,他咬牙,不肯发作。
“殿下,待到了北齐,您去找找陆乙。出云大师正在本寺挂单,您可以去让他为您卜上一卦。”
那一日,他居然破天荒的去找出云卜了一挂。素来,他是不信这些的。
出云和尚年已七旬,一双大眼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嘴里的牙也已经快脱光,手背上爬满了蚯蚓似的血管。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像是记载着他这些年来的种种过往。
他的前额特别大,简直和面部不太相称。脸盘的轮廓也很怪,因为所有的牙齿全部脱落了。他仔细观摩着宁止的眉宇面相,复而又看他的手掌,老和尚的眼睛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又敏锐,又细致,使人几乎觉得他有神通,深不可测。
“殿下,赎老衲直言,您呐,不可妄动情绪。看您掌间的纹路,生命线虽短,却也命不该绝,本该还能再活上几年。但是您的情绪波动太多,损伤心肺。近日您掌间的纹路突然又变了,瞧见这条线了么?”
出云指了指他掌间的一条线。
“这条,是情线。瞧,殿下的情线开始蔓延到了生命线上了,两线交叠错乱在了一起,将您的生命线尽数截去了一段。”
闻言,宁止怔愣地看着掌间的纹路,错综复杂,生命线和情线确实交织在了一起,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他皱眉,“为何会这样?”
“哎,劫数呐。”出云一身喟叹,一瞬不瞬地看着宁止,情深不寿。“也许,是殿下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并且为她折损了数年的命数。”
爱?多么陌生的字眼。
宁止愕然,一脸的不可置信,爱这个字,于他遥不可及。他这样的人,连自己都尚且不爱,怎可能去爱他人?
见他一脸不相信,出云淡淡劝慰,“殿下,且不说男女之情,别的杂念也是情。过于执着,便是痴。因痴,生爱恨,生贪念,生业障。您本就有恙在身,肺脏耗损,动情动心,伤肺损脏,总归对您的身子不好。若是您还想多活个三年五载,那就切记,不可妄动情绪。”
可是,
有些东西无论你怎样躲避,总是逃不开。
比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