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止,我在保国寺为你求了一盏长明灯,我听说那里的菩萨很灵,可以保佑你一生平安,事事顺遂。
耳边不期然又响起母妃的声音,穿越时空而来,恰恰和云七夜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时隔多年,不想居然还会有人为他求这些东西。
可,分明是没有用的啊。
长明灯没用,平安符亦然。
这些都是没用的。
——母妃,这长明灯是没有用的。
——是啊,母妃知道。可是,这是母妃的念想啊。就算知道没用,为了这点念想,也得点上一盏。
宁止心悸,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胸口仿佛被看不见的大石压住了般,揪扯压抑。
一身红衣的女子,以及她手中小小的平安符,尽入了他略有些惊惶的眸。这平安符,也是云七夜的念想么?
他伸手,想要接过那只属于他的平安符。然,他甚至没有碰触到它,胸口的那股郁气便如绝提的江水,瞬间袭来,直直冲到了嗓子眼里!
“咳咳!”终是不曾接过那只平安符,他慌得收手,扭头掩嘴咳了起来。连夜赶路,他的身子有些撑不住了。
许久没有停歇的咳声,他一手撑住栏杆,一手掩嘴,脸颊憋得通红。有两个字在唇边徘徊,他想要说出来,可是却咳得无法启唇,就那样哽在了喉间,胸口抽疼。
分明想说“谢谢”,可是一生平安,健康顺遂,于他,不配。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相信这些没用的东西了。有念想又如何,只会增加徒劳和烦恼罢了。
他咬牙,硬生生将那股腥气压制了下去,喘息着,他转头冲云七夜赌气道,“我不要。”
嗯?云七夜杵在半空中的手一颤,小小的平安符微微一动。宁止说,他不要。她略有些生气,耐着性子道,“这是专门给殿下求的,里面放了安神香。我求了许久,才求到的,说是出云大师开过光的。”
一字一句打在心上,抽疼。宁止扭头看着云七夜,毫不掩饰面上的嗤笑,“你不是很恨我么?为什么还要专门给我求这种东西,你明知道我用不着。”
被宁止的话说得脑子一懵,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动气了。可是恨么……
她怔愣半晌,淡淡道,“恨一个人会很累。有些人,你越是恨他,越会把他记得清楚。既是如此,我犯不着恨你。”
因为她恨过师父,那样的滋味,不好受。
宁止看着她,她说他不恨他,是因为不想将他放在心上吧?
呵,他手掌微微握紧,被他握于掌间的液体,有种粘稠滚烫的触感,分明在提醒着他什么。
——殿下,切记切记,不可妄动情绪。喜伤心,怒伤肝,惊恐伤肾,悲伤肺,忧思伤脾,您这身子,受不住的。
可生而为人,怎能不动情绪?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六欲,人之根本。
他根本做不到。
看着云七夜,他蓦地觉得有些乏了,想要回屋休息了,“我要睡了,你自便。”
云七夜看着他,不为所动,脾气上来,仍是伸着手,“殿下当真不要?”
他要了又如何,不要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要把这东西扔掉不成?
宁止皱眉,下一刻,他竟伸手将云七夜手里的平安符拿了过来,不曾多看她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这人,真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