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暗淡。
夜,凄凉。
宋远航和蛮牛从后山九瀑沟巡查归来,夜色已经降临。后山由游击队把守,简陋的防御工事修筑得却有声有色,纵横相通的战壕里不时闪过游击队员的影子。
“齐大哥呢?”宋远航拍了拍站岗的队员疑惑地问道。
“报告宋队长,齐队长进城取药去了!”队员立即敬礼应答。
宋远航忽然想起这件事,不禁心下苦笑,一天的事物让他忙疯了,竟然忘了齐军和可儿进城之事。不过在他的心里始终在挂记着,只是不愿意时时刻刻地去想。
正在此时,侦查员小刘匆匆地奔过来:“宋队长,有新消息了!”
“什么消息?”
“在望龙岭北坡发现敌人的行踪,好像是查看坟头儿,我跟踪了一段,有了重大发现!”
宋远航兴奋地拉住小刘走到一边:“是不是发现了日军的秘密营地?”
“队长,日军不止一个营地,这次发现的应该是前哨营地,据我估计秘密营地就在附近了!”
“狡兔三窟啊,狗。日的玩的是障眼法?”宋远航冷漠地望一眼漆黑的后山:“让同志们时刻保持警戒,派人仔细侦查,不要打草惊蛇!”
“是!”小刘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跑去。
宋远航快步走向山寨后堂,日本人一向以狡猾著称,果然如此。前几天所侦测的营地规模不大,也应该是哨卡之类的,绝不是主营地。齐大哥没有在山寨,否则现在就应该拟定攻击计划!
“少寨主,您应该多注意休息,身体要紧!”老夫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宋远航的面前:“黑松坡方向发现异常,流动哨卡发现坡上多了几座坟,而且高射炮撤走了,探子说暂编团好像发生了哗变!”
宋远航长出一口浊气:“暂编团残部控制在军统局的人手里,但那些家伙都是耿精忠的旧部,既然耿精忠当上了团长,鸡犬升天是必然的,哗变不足为奇!”
“也就是说军统局的宪兵连被灭掉了?”
“很有可能!”宋远航深呼吸一下:“夫子,乱敌之计应该奏效了,狗。日的在望龙岭查坟头呢,让兄弟们精神着点,日军很有可能在近期发动突袭。黑松坡方向不足为据!”
老夫子点点头:“按照您的命令已经安排伙房的兄弟潜入陵城了。是个大厨!”
“做菜的手艺怎么样?”
“其中一个在锦绣楼干过!”
“伙计老七?”宋远航眉头紧皱地看一眼老夫子:“此行危险啊,老七跟耿精忠比较熟,会不会……”
“这个我想过,老七说他是在黄简人抄锦绣楼的时候走的,现在回去当然是混口饭吃,而且咱们那位大厨以前在落马坡镇子上开饭店的,祖传的手艺——只是苦了山寨百十多弟兄了!”
宋远航微微点头:“派精明的弟兄去城里的暗桩,那里恐怕没有人接洽了。”
“已经派水香去了。”
宋远航感激地看着老夫子,苦楚不堪道:“夫子……”
“啥也别说了,都是大当家的安排得周全,他虽然人走了,兄弟们还在!”
橘黄色的灯光让冷清的书房变得有了一些温暖,书架上的书籍被可儿整理得整整齐齐,宋远航疲惫地坐在书案前,拿出恩师的考古笔记翻看一眼又合上。望着窗外朦胧月色,耳边似乎传来可儿的笑声,惊然回头之时,才感觉出现了幻觉,不禁苦笑着摇摇头。
铺开信纸,研墨。
落笔,只写了“亲爱的”三个字,心却如被针扎了一般疼痛。久违的称谓现在变得那么陌生,心里叨念的人儿却早已模糊得不成样子,曾经的幸福恍然隔世,却犹如丢失了一段记忆一般,痛不欲生。
数张写满弄弄爱意的信纸躺在抽屉里,他却没有了当初阅读的冲动。拿出那一叠信纸,上面已经蒙尘,却不愿多看一眼。在痛苦的挣扎之后,那些曾经看起来无比温暖的回忆都成了梦一场。
纸灰飘散在香炉之中,缭绕的禅香里却嗅不到半点爱的气息。重新执笔,在亲爱的后面郑重地写下“可儿”二字。
朦胧月夜下的陵城,古镇依旧。断壁残垣的鼓楼废墟似乎记载着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故事都成了往事,不堪回首。
蓝家大院的铁门一如往常那般僵硬,一身黑衣浑身利落的蓝可儿背着百宝囊望一眼朦胧月色,快步走出院子,管家老张追了出来:“小姐,您等等,老爷马上就回来了!”
“告诉我爹,明天黄昏,务必准备好所需药材和粮食,否则……否则我就不回来了!”
“大小姐啊,现在市面上粮食和药材都卖脱销了,坊间传闻日本人就要杀到陵城地界了,那些大户人家跑的跑走的走,我也劝老爷快想办法呢!”
“想什么办法?老百姓怎么舍得活了一辈子的家!”蓝可儿顿下脚步质问道:“你跟我爹都是死脑筋,能跑哪去?守着万贯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