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分外刺眼。
宋远航冰冷的目光穿过百步阶前面的七口简陋的木质棺材,望着连绵起伏的远山,遥远之外是否有着安宁存在?曾几何时,他有过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念头,只要完成转运任务,他变会义无反顾地离去。
而现在,那种想法虽然扔在,但却淡去了不少。
昨夜去了一趟百丈崖,给张久朝和游击分队送去了一些粮食和弹药。那里是他日夜牵挂之地,天星洞里面的南运文物安好,让宋远航多少有一些安慰。
不过从九锁兽道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睡着,迷迷糊糊地做着噩梦,一个接一个,直到天明的时候才沉沉睡了一小会。
山寨里传出一阵悠长的哨音,几十名兄弟荷枪实弹地从百步阶站到二龙山北坡,外围则是流动哨,山前三道弯的岔路口哨卡更是戒备森严。兄弟们都知道,少寨主要亲自为患病而死的兄弟们举丧。
悲戚的唢呐声响彻山寨——却不是侯三吹出来的。
宋远航忽的想起了前几日强闯东城门的那一幕,不禁心情愈发沉重起来。自己和可儿是九死一生,而兄弟们却是必死无疑!
吴印子和小徒弟跑前忙后地为起灵做着准备,所有抬灵的兄弟们都默然无语。山寨举丧这种事情不多见,前些日子给大当家的他们送行的时候都没有今天这种规模,可见少寨主仁义之至。
“诸位兄弟,生老病死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这场无妄之灾夺去了七名兄弟的命,让我痛心疾首!”宋远航痛苦地巡视着沙哑道:“你们也许不知道,这病可不是天灾,而是狗。日的在咱九瀑沟水源地投毒所致!”
百步阶前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震惊不已,继而发出一阵咒骂。
“血债要用血来偿,我宋远航也是堂堂七尺汉子,各位罹难的兄弟死得太惨,太冤枉!”宋远航瞪着猩红的眼睛哽咽不止:“我们同甘苦共患难,昨天还好端端的人今天就上了黄泉路,这仇一定要报!”
“血债用血来偿!跟狗。日的血战到底……”
“讨回公道,一定报仇!”
百步阶前一阵义愤填膺,宋远航抓过旁边警卫的步枪,冲天扣动扳机,一阵剧烈的枪声响彻二龙山的上空。宋远航已经没有泪,凶戾的眼中几乎瞪出血来!
“起灵!”老夫子一声断喝,满是皱纹的老脸因激动而涨红。
送葬的队伍出了山寨大门,在清冷的山间逶迤而行,一路的纸钱飞扬飘散,悲凉的唢呐声飘荡在荒野山间。宋远航站在寨门前的龙源坪上望着缓行的队伍,心如刀绞。
“少寨主,我们回去吧!”老夫子看一眼怔怔发呆的宋远航劝慰道:“幸亏已经找到了毒源,也找到了我们真正的敌人,兄弟们会记着这个仇,当以百倍千倍地跟狗。日的催讨。”
“夫子,照看好山寨……”宋远航悲戚地摇摇头,扶着兄弟的灵柩缓步而行,他要送兄弟们最后一程。
泪,飘散在冷风之中;风,吹凉了兄弟们的笑容。阳光依旧灿烂,却无人感受到温暖,青山依旧起伏,却不能听到兄弟的心跳。当宋远航的目光透过金色的光线望着层峦叠嶂的山峰之际,仿佛鼓楼的钟声再一次敲响。
那是老掌柜发出的告警,警钟长鸣!
没有人能劝阻他的脚步,在这段与兄弟们伴行的土路上,每个人都尽情地流下悲伤的泪,每个人都咬紧仇恨的牙关,每个人也都握住了手里的枪。
最后,宋远航被兄弟们包围着,缓行着,步音铿锵!
“兄弟们,一路走好!”宋远航拔出勃朗宁手枪连击五发子弹,纸钱在望龙岭的山风里逡巡,枪声回荡在悲戚的墓地上空,久久不散,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