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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后,是浮动的墨迹。
“今其女茍生兮将侍枕席,昨夜瓢泼梧桐深,深院跪雨情,争奈郎霜心已寒,不惜以残荷付他之荣安。车辙碾过千里路,鸟飞惊兮不知归途,昭君出塞奏琵琶,西施自怜葬落花,何日忘家乡?”
李覃狂喘,只当是自己平白生出的噩梦罢了。
他何时将惊惊送与他人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恍然记起那日贾公来,事情败露,两人在雨中对峙,她有提过“像徐昴那样将妾送与他人。。。。。。”
这太荒唐。李覃蹙眉阖上眸,揉揉太阳穴并未多想,那时当作随口一言,今亦如此而已。
他站在梦魇幻境,鬼使神差地继续看了下去。
“楼寒风雨应咎由,泥踏残烛皆自取,何须人道怜,徒慕兮桀雄天下尊,中通兮父兄尸骨亡,徐君重色吾倾国,为荣为凰惑欢情,不若东施一效颦,千古无可悔祸哉。。。。。。”
渐渐的,似赋又非赋,无文体拘束,悲情不禁,跃然纸上。
浮动墨间,他在看见徐字时,早已唇线紧抿。
“吾父正直忠厚,满衣血泪惜苍生,扶耄鬓携幼稚,宁教虎狼吞,不灭英雄志,不奸不吝,敢问千峰秋叶丹,兄亦如此耳,奈有一女,名晞婵,祸女害忠良。。。。。。”
李覃骤然站起,因着醉未消,狠狠踉跄两步方才稳当。
然而脑海中闪过的一句句笔墨却如川流不息的大河,汹涌不可制止,根本又由不得他掌控。
他攥紧那信纸,忍着抽筋剥骨之痛,奔去窗前,纵身往昔日晞婵待过的窗台上躺了。
粗重的喘息声在阁楼起伏,长久不止。
李覃抬手捂着双目。
“今为孟获妾,城破在即,枉图一世之真情尊贵,终是玉石俱焚不可怜。”
“风雨雷电天,再不慕,美名专宠。”
“吾自知不配冰清,愧对忠良,今以死明志,列书宫墙,只为澄因叙果,洗清我穆氏污秽,自领应得之千古骂名,待罪史书,不叫惨死父兄本耿烈,却因祸女臭万年。”
一切戛然而止。
冬夜月光凄凉落在李覃脸上,不见其臂下醉眸。
他明知这是假的,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李覃不知自己为何会醉梦这些荒唐事,甚至将晞婵以祸女为身份。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然而这一宗宗,却是折磨他三年的噩梦初次清晰。
也是第一次令他清清楚楚看见了那道红衣背影。
只奈何到此便止,他也只当是自己太过思念晞婵,才将那人幻想是她,又构造了她的父兄与有关之人。
李覃心内打定是梦魇作祟,犯病而已。不过将晞婵幻想进了梦中而已。下次梦魇时,不当又是别人。
他彻底醉模糊了。
谁也不知,他此刻心里藏着无限压抑着的疯狂。
李覃扎挣起身,一把推开窗,试图让冷风吹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