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宇散朝回来,便又径直入了书房,面对着满屋子的医书,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着可能会存在的一丝希望。
却又禁不住想到了在曦微园中的夕颜。
她似乎,真的变了。
从前,她终归还是年纪小,他总是担心她不够成熟,不能承担那些背后的事情。
可是如今,形势却大大的不相同了。
她变得,连他都看不透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脸上似乎永远带笑,那笑分明是假的,她从来不刻意掩藏,他又怎会看不出?可那假笑背后藏着怎样的情绪,他却真真是猜不透。
从前的她在他面前可谓是全然透明,如今,也终于懂得将自己封存。
每次见着她小脸上漾起虚假的笑意,眼神却直直的看向他,仿佛就是在对他宣战,让他去猜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原本自认为可以读透全天下所有人的心思,可是在如今这样焦头烂额的情形之下,他哪里还有多少时间去猜她心中所想?却偏偏还是放不下,每每闲暇,脑中闪过的却总是她的笑颜。
三更天,书房内烛火摇曳,一片宁谧之中,忽然响起了轻微的推门声。
皇甫清宇蓦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不知几时便打起了瞌睡,一抬头看向来人,先是一怔,随即淡淡一笑:“颜颜,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口的夕颜吹灭了自己手中的灯笼,放在外面,才跨进门来,一双美目含嗔带怨:“不是你说的么?你不来找我的时候,我也应该来找你。”她走到书桌前,低了头翻着案上的医书,忽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抬眸看向他,“还是,你已经忘记了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皇甫清宇只是不说话,嘴角微微一勾。
夕颜这才舒了一口气的模样:“你记得就好,省得我白跑这一趟,可笑死人。”她低了头查看了两页医书,又道:“年前你告诉我这些医书看了伤神,如今自己这满屋子都是医书,还直往三更半夜的看,就不伤神么?”
他始终看着她,听得她这样开口问,才缓缓伸出手递向她。夕颜美眸一转,微微抿唇笑着,将手放进他手心,绕过书桌,坐进了他怀中。
“听说你还没有用晚膳?”夕颜偏了头看着他,问道。
一个多月以来,两人难得这样亲近,她也难得没有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皇甫清宇微微挑了眉:“你陪我吃?”
夕颜眨了眨眼,媚惑的朝他吹了口气:“可是我比较想吃你,怎么办?”
皇甫清宇已经不动声色的笑着,片刻之后才应道:“那我必定如你所愿。”
他倾身过来想要亲她,夕颜却抢先一刻跳出了他的怀抱,只差拊掌大笑:“我可没说过要给你吃。”
皇甫清宇也不动怒,仍旧微笑看着她,见她拿起了一本医书摇摇晃晃的看着,忽又转过头来,将医书扔到他面前:“你看这么多医书干什么?”
皇甫清宇平静的收拾着面前凌乱的书籍,微笑道:“看医书,无非是为了精进医术。”
“你的医术还不够吗?”夕颜又胡乱的翻着别的医书,“也许比南宫御是要差一点,可是要那么好的医术来做什么?”
他仍旧只是嘴角弯弯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回答。
夕颜忽又趴到书桌上,凑近他的脸:“你的医术谁教的?”
皇甫清宇抬眼看着她,忽然想起,这个小女人自从回到他身边之后,对他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称呼。虽说从前亦没有,然而那时她伤心难过之时,会叫他“皇甫清宇”,生气的时候又会唤他“七爷”,多数时候只是简单的一声“喂”。然而到了如今,却突然只剩下“你”,这个丝毫不带任何情感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