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把她安置在这儿,交给了高阳王妃和太原公夫人就卸了责任。
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也是大将军高澄的骨血。长公主元仲华也对她不闻不问,出去了就再没有回来,也没有遣人来问候过她。
还有打了她的高王妃郁久闾氏。虽然不是直指着她来的,但就算误伤也毕竟是她下的手。居然也抛开一边不管了。
眼前的高阳王妃一向对元玉仪没有好感,此刻就好像是监管一般面无表情又大模大样地坐在刚才皇后坐过的绳床上看着元玉仪。倒好像防她逃走似的。看样子就像是如果元玉仪有点逃走的意思,她必定抓回来。
高阳王妃自始至终没有和元玉仪说过一句话。反正是她是奉皇后之间照看,只要这个人活生生躺在这儿,那就没有她的责任。
楼梯上有响动。猜也没有别人,应当是太原公夫人李祖娥。
元玉仪像得救了一般探身去看。
高阳王妃也漠不关心地转头看一眼。
果然看到李氏聘聘婷婷地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宫婢,手里都捧着东西。
高阳王妃不管那宫婢,倒上下打量李祖娥。心里觉得怪不得都说太原公夫人是美人,看来确实如此。只是她的目光并不友善。
月光其实也满心地不愿意。以她的出身,她的身份,以及她和元仲华的关系,她也实在难以喜欢元玉仪。最重要的原因是元玉仪以一个舞姬的微贱身份,却能让高澄独宠,这才是月光心里最难以接受的事。
一直站在大床一侧的缇女看到太原公夫人身后的奴婢们各自捧着食器,她知道娘子一大早起身为了进宫兴奋至极,没有好好进饮食,必定是饿了。
月光的侍婢婉儿见缇女走过来,她也迎上去。婉儿深知主母的心思。她拦在缇女面前,回头唤一个提着青釉壶的宫婢过来。
“这是热的奶汤,特用牛骨熬制。”婉儿简短一句。又指了指后面的宫婢,“太医令也送了压惊的汤药来。还有皇后赏赐的饮食。”
元玉仪正是又饿又渴,其实她也不想喝苦药。
缇女就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接了从青釉壶里倒入陶碗中的奶汤。顿时牛骨的香气四溢而出。
高阳王妃始终未说话,也未伸手出来,连她的奴婢都远远站着。
月光走过来,亲眼看着元玉仪接了缇女手中的陶碗,一点没有犹豫,慢慢地饮了个干净。
昭台殿内的宴饮则正是酣畅的时候。
雅乐奏响,钟磬声清悠悦耳。音色华贵而节奏轻缓,殿内的气氛随着音乐的节奏也轻松起来。
皇后高远君高坐在上,面上微笑地看着殿内的一片欢庆。这让她心里很有成就感。从不受父母看重的女儿,到刚嫁入宫中处处生涩的皇后,再到现在主中馈游刃有余的宫中女主,她越来越明白权力和地位的重要。
只是一想到昭台观中躺着的元玉仪,高远君心里就有点失落。她还没有一子一女,这是最让她焦急的事。
高王妃郁久闾氏和长公主元仲华的坐席比邻。月光显然是忘了刚才的事,反正她今日是极其痛快。
元仲华对这宴饮的场面好像无感似的。她既不在意饮食,也不在意歌舞。甚至后悔今日就不该入宫。
这宴饮的时辰甚是不短。一直到日昳时才罢。
皇后原本也就想着元玉仪这时无恙,可令人将其送回东柏堂中,只要一出宫,再有什么事也与宫中无关了。心里已经决定,无论如何再不许元玉仪入宫。总觉得她每次入宫都会生事。
这时一个宫婢从外面匆匆而来,走到小虎身边低语了几句。
小虎立刻脸色大变,急趋上前,又伏在皇后高远君耳边低语了几句。
命妇们尽了兴,也知道该出宫了,并没有太多人留意到皇后的身边的变化。
只有济北王妃一直格外留心地盯着看。
但是济北王妃什么都没看出来,皇后虽然一瞬间收了笑面上似是不怿,但很快就放平缓了。听小虎说完了,摆了摆手,小虎便随着那宫婢去了。
皇后吩咐命妇出宫,又各自赏赐,命妇们也就心满意足地叩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