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大婚之日。
自从那日见过白云舒一面之后,念如初并未主动的前去寻了她,只是从浅奚口中得知,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极目所见的天光都仿佛被一片茜素红晕染了,亦让那原本便渐次浓郁的秋意更显露出些许的苍凉,并非是欢喜。
这几日之间,念如初反反复复的做着噩梦。
画面转回到的是那日凤祁冉带着兵马,踏破了整个皇宫的寂静,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倨傲的姿态,在长久的分别之后再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然而他所带来的,只有那场将所有的金碧辉煌都付之一炬的烈火,以及一场猝不及防的伤害同死亡。
她在这片又似烈焰,又似鲜血的茜素红之间徘徊着,茫茫然的不知该去向何处。垂眸也只看到的是嫣红粘稠的鲜血,在流淌和蔓延。
她几乎无法休息,更无法从这般的情景里逃脱出去,直至了白云舒大婚的那日,她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被撕碎了大半。
再次见到白云舒,亦是在大婚之前的深夜里。
初六的吉时很早,白云舒也就在夜里便将所有的妆容都准备妥当,只等着阳光洒落之时,便穿上嫁衣等待凤子栖迎亲的队伍到来。
念如初本便浅眠,也只是满身倦怠,即便是霖舒院已远离了后院,仍还是能听到院子外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亮着。
她哄着半夏睡着,陪了他一阵,便也披了衣步出了院子。
正见到了两名宫女陪着一名年岁稍大的嬷嬷离开白云舒的居所,三人在交谈着,并未留意到已经侧身躲进了花园旁的她。
“……当真是叫人羡慕极了。”
一名小宫女的嗓音柔软,娇笑着推了推身旁之人,“你这般说辞可莫叫人听得了,太子妃的位置,岂是你我这般身份可以高攀的?”
“那可不是这般说的,凭什么这傲慢任性的郡主便可以?”
两名小宫女一直在对白云舒的事窃窃私语,还流露出些许的不满同轻蔑。
当她们从身前而过时,念如初并未听到那名老嬷嬷出言阻止她们二人的对话,始终也只是安静的听着。
看起来,白云舒在她们看来,也确乎不是个好的太子妃人选。
待她们几人远离而去,念如初才无声喟然,乌黑的眸子缓然垂落,从院墙之后现身,再度步上了小道。
整个院子里寂静无声,唯独通明的灯火照亮着漆黑的天空,亦晕染在那片嫣红里,点染的色泽并非喜悦,却令人双目生疼。
念如初于门前稍立,只觉得这般的色泽宛如烈火。
看向了那处的屋子,木门半阖着,其中光影冉冉,袭面而来的亦全然不是欢喜。
她随即缓步拾阶而上,入了那间屋子。
见到了飘摇的纱帘,有清浅的香气层层晕染,樱粉的纱帘泛出光影,重叠于视线里,也将那处一抹纤瘦的绯红身影,掩盖而去。
正是白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