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念如初微缩着身子靠在马车之内,意识仍仿佛未曾转回一般漂浮不定,双眸失焦,不作声响。
车夫也显然早就知道了马车内发生了什么,自然是没有将马车停在正门前,而是至了更靠近后院一些的偏门。
门前也并无太多的侍卫同婢女迎接。
凤祁冉已拢起了衣袍,一身的清整无乱,在听到外面再无声响之时,视线才再度落到了身旁的女子身上。
她这般模样,竟愈发像是受了伤不知何处可归的小兽。
原是想着离开,视线却落到了她正侧向那畔而露出的脖颈上,那暗紫色的吻痕宛如蔷薇般盛放着。
眸色微深,他大掌一顿,旋即扯过了一旁的披风,披盖在了她的身上。
而后他便转身掀开帘幕,下了马车去。
自始至终,二人都未曾再有过分毫的交流。
马车之外有帘幕被掀起时照落而入的光亮,念如初竟觉得刺痛了双眸,令她不得不阖上眼帘。
周遭寂静无声,唯独凤祁冉的脚步声远离的声音。
骤然升腾起是一抹近乎尖锐的恨意。
她好恨!恨自己如今为何却落入到这般的境地里!
分明那个男人便是她的仇人,可她长久的在他身边探寻着可以将他击破的方法,甚至不惜连自己的身体都交给了他。
所得到的任何同他相关的讯息里,竟都没有自己可以利用的。
他就如同一个冷血的修罗,任何人都无法在他的世界里占据一席之地,只要他需要,便随时可成为他权力的祭品。
她便是如此。
她更恨的是如今自己非但无法寻到可以复仇的方法,甚至还被他一步步培养成了同白云舒一般的另一个幌子。
他所要做的一切,都可以她为借口。
这般的她,同上一世有何区别?!
念如初紧紧的攥着双拳,用力到几乎感觉指尖都失血而开始发麻,发疼。
车夫在外处也为难的紧。
先前马车内发生了这般的事,他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尽可能的选择了安静一些的小道避开了人返回王府。
虽然多用了些时候,不过至少能尽量做到避人耳目。
然而此时他不知马车之内的情况,更不敢贸然上前去询问甚至查探,思索再三正准备派人去请浅奚到来。
马车之内却忽的传来了声响。
车夫一愣,转头看去正见是念如初已抬手掀了帘幕,纤细的身子全然的拢在凤祁冉宽大的衣袍之下。
那一身乌金的衣袍愈发衬得她几乎如雪般白皙的肤色,可她的神情却是平静的,一双眸子乌黑清亮。
除了那一头已散落下来的长发流泻于肩头,尚且能说明发生了什么事,从她自若的神情之中已全然无法判断。
她握着自发间摘下的首饰,衣袍轻拢,下了马车来。
“念姑娘。”车夫怕她纤瘦的身子会跌倒,伸手过来想要扶她,却也被她微微浅笑拒绝了。
“有劳了。”
她自始至终都是平素泰然温柔的模样,向车夫颔首之后便转身向着那扇偏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