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修拉着小桃一路向东南边的水面飞奔,小桃只觉得胸口要炸了,跑得好快。很快到了水边,祁正修看着小桃道:“下水没问题吧?”
小桃点头:“没问题。”
祁正修从水边折了两根芦苇杆,递给小桃一根,沉声吩咐着:“待会进了水里,不要露头,万一周军追上来向你射箭就完了。憋不住气的时候,就用这根芦苇杆通上去呼吸。明白了吗?”
小桃拼力点头,身后已经传来马蹄的疾驰声,由远及近,仿佛能震慑天边,没有时间再犹豫,祁正修拉着小桃跳进了水里。
冬天的水好凉,好在小桃的水性好,进去就像一条灵活的鱼似的向前拼力游去。游了半晌,她扭头看了看祁正修,她本来有点担心祁公子的水性,可是很明显,祁公子的水性不知比她好多少。他在水里,似乎随便怎样都能游动,仰着,躺着,顺着水流风阻,用最省力的方法,灵活地游动着。很快祁正修游到了小桃的前面,给她带着路。
赵廷宜追到水边的时候,只剩下了平静如镜的一片水,属下有些犹豫:“少将,他们会不会从山边的那条道跑了?”
“不会!”赵廷宜一抬手,山边的那条道尽头也是这片水的下游,更何况祁正修和小桃都是江南人,擅长水性,绝对是从河里游走了。
赵廷宜冷声下令:“随我沿着河追,看到浮上来的人,立即擒拿。”
属下追问着:“是射死吗?”
赵廷宜抬眸冷冷瞪了他一眼,声音寒得彻骨:“抓活的,谁要是敢放箭,提头来见。”
属下忙应是遵命。
小桃在水里游了很久,渐渐有些不支,水太凉,像一袭厚重的铜墙铁壁一样难以穿越,再加上只能通过芦苇管呼吸,那点气也根本不够啊。小桃好想把头伸出河面,大大地呼吸几口,可是她不敢。
渐渐地,她觉的头有点晕,前面的祁公子似乎越来越远了。
祁正修扭头看到了四肢垂下去的小桃,飞快地游了过去,把她夹着向前游去,小桃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点喘息不上。忽然,祁正修俯身下来,对着小桃的唇压了下去,度了大大的两口气给小桃。
小桃轰轰发晕的头轻泛了些,随着祁公子继续向前。就这么连拉带拖,时不时祁公子还给小桃度几口气,终于游到了唐军的势力范围。
人的记忆总是有选择的,有的场景稍纵即逝,有的场景却像钉在了墙上一般历久弥新。如果说小桃记忆里有什么抹不去的画面,也许在水里,祁正修那一袭飘逸的身影,就是她记忆里的永恒。是他的身影,拖着她走过了那艰涩的历程,他给她度了不知多少口气。在小桃头晕脑胀迷迷糊糊的时刻,只有前方祁正修的身影,是她前行的唯一动力。
到了岸边,祁正修把小桃连拉带拽地拖了上来,小桃憋得青紫的脸这才渐渐恢复了些神色。她抬头看了看祁正修,他的面色也不太好,但是还是比小桃精神些。两人在岸边瘫坐着歇了好久,都是一身水,互相看着狼狈相,小桃忍不住抿唇笑了,祁正修怔了一下,也随着温温地扬起了唇角。
小桃把衣摆的水拧干净,又红着脸帮祁正修的袍子也拧干。祁正修看着她满脸红晕几分娇羞的样子,心里砰地跳了一下,不觉温声问着:“不生气了?”
小桃抿了抿唇,抬眸看了眼祁正修,又垂下眸子,声音低得像呓语:“是公子在生我的气。”
祁正修忍不住伸手抬起了小桃的脸,太阳即将升起,在一层渐白的光中,小桃的样子的确像含苞欲放的桃蕊,祁正修也不觉把声音放轻了,轻得带着一丝柔:“我没有。”
祁正修的声音仿佛有着催眠作用,小桃听了只觉得心头麻麻的,酥酥的,像被什么勾着,欲罢不能。小桃垂眸抿唇笑得羞涩。半晌才想起来问:“公子是怎么潜进周军大营的,没有受伤吧?”
祁正修淡淡笑笑:“没有。”转问道,“你没有受委屈吧?”
委屈?被那个家伙差点用了强,小桃的脸有些红,猛地摇头:“没,没有。”
祁正修看着小桃的神情,眉眼里浮了层寒冰,很快又下去,把小桃鬓上的湿发往后拢了拢,温声道:“没有就好。”
太阳仿佛一瞬,就从河边的地面腾空而起,朝阳,彩霞,映得一片橘红,立在河边的祁正修,和那天地,都好像化在了一起。小桃看得心扑通乱跳,却全然不知道自己也在朝阳里艳若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