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没关系。”哈利说,他呼吸仍然比平时急促,心跳倒恢复了正常,“以后——以后只要捅捅我就行了,好不好,不要那样弯腰盯着我……”
哈利拉开四柱床的帷帐,从床边的桌子上拿起眼镜戴好。他的喊声把罗恩、西莫、迪安和纳威都惊醒了。他们都从自己的帷帐缝中朝外望着,一个个睡眼惺忪,头发乱蓬蓬的。
“有人攻击你吗,哈利?”西莫睡意未消地问。
“没有,是多比,”哈利小声说,“接着睡觉吧。”
“不睡了……礼物!”西莫看见了他床脚的一大堆东西,说道。罗恩、迪安和纳威也认为既然已经醒了,就下床把礼物拆开看看吧。哈利转过脸来望着多比,只见多比局促不安地站在他的床边,仍然为惊扰了他而诚惶诚恐。他那只茶壶保暖套顶端的环扣里系着一个圣诞节小纪念品。
“多比可不可以把他的礼物送给哈利·波特?”他尖声尖气地试探着问道。
“当然可以,”哈利说,“嗯……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呢。”
这是说谎,他并没有给多比买东西,但他迅速打开箱子,从里面抽出一双疙里疙瘩、卷成一团的袜子。这是他最旧最难看的一双袜子,暗黄色的,原先是弗农姨父的。这双袜子之所以这样疙里疙瘩,是因为一年多来哈利一直用它们包裹他的窥镜。现在他掏出窥镜,把袜子递给了多比,说道:“对不起,我忘记把它们包起来了……”
多比却高兴得眉飞色舞。
“袜子是多比最喜欢最喜欢的东西,先生!”他说着,脱掉脚上那双不配对的袜子,换上弗农姨父的,“我有七只了,先生……可是先生……”他把两只袜子使劲往上拉,一直拉到他短裤的裤脚,这时他突然睁大眼睛,吃惊地说:“店里的人弄错了,哈利·波特,他们给了你两只一样的!”
“啊,糟糕,哈利,你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罗恩说,他从堆满包装纸的床上朝哈利咧嘴笑着,“喂,多比——这个给你——你拿着这两只袜子,把它们搭配一下混着穿。这是你的毛衣。”
他扔给多比一双紫色的袜子,这是他刚才从礼物包里拆出来的,还有韦斯莱夫人寄来的手编毛衣。多比简直高兴坏了。
“先生太好心了!”他尖叫着说,朝罗恩深深鞠了一躬,眼睛里又充满了泪水,“多比知道先生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巫师,因为他是哈利·波特最伟大的朋友,但多比没想到先生竟然和哈利·波特一样慷慨,一样高贵,一样无私——”
“只是一双袜子罢了。”罗恩说,他的耳朵边微微有些泛红,但他还是显得非常高兴。“哇,哈利——”他打开哈利送给他的礼物,是一顶查德理火炮队的帽子,“真酷啊!”他把帽子胡乱套在头上,帽子和他的头发顿时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这时,多比递给哈利一个小包裹,里面竟然也是——袜子。
“多比自己织的,先生!”小精灵开心地说,“他用自己的工钱买了毛线,先生!”
左脚的袜子是鲜红色的,上面有飞天扫帚的图案,右脚的则是绿色的,上面的图案是金色飞贼。
“真是……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多比。”哈利说着就把袜子穿上了,这使多比又一次高兴得热泪盈眶。
“多比必须走了,先生,我们已经在厨房里准备圣诞宴会了!”多比说着,便匆匆离开了宿舍,临出门时朝罗恩和其他人挥手告别。
与多比那双不配对的袜子相比,哈利的另外几件礼物要称心得多——但德思礼家送的除外:只有一张纸巾,创历史最低记录——哈利猜想他们大概还没有忘记肥舌太妃糖的事。赫敏送给哈利一本书,名叫《不列颠和爱尔兰的魁地奇球队》;罗恩送了一口袋鼓鼓囊囊的粪弹;小天狼星送的是一把轻便削笔刀,上面还附带着能开各种锁、能解各种结的小玩意儿;海格送了一大盒糖果,哈利爱吃的口味应有尽有:比比多味豆、巧克力蛙、吹宝超级泡泡糖、滋滋蜜蜂糖。当然啦,韦斯莱夫人照例每年都寄来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件新毛衣(绿色的,上面是一条火龙的图案——哈利猜想查理已经把树蜂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了),以及一大堆自制的肉馅饼。
哈利和罗恩在公共休息室里与赫敏碰头,一起下楼吃早饭。他们几乎整个上午都待在格兰芬多塔楼里,同学们都在美滋滋地欣赏自己收到的礼物。然后他们回到礼堂里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包括至少一百只火鸡和一大堆圣诞布丁,还有堆积如山的克里比奇巫师小脆饼干。
下午,他们来到外面的场地上。雪地白皑皑的,几乎没有人踩过,只有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们回城堡时踏出的一道深深的足迹。赫敏只愿意观看哈利以及韦斯莱兄弟打雪仗,自己不肯参加,五点钟的时候,她就说要回楼上为舞会做准备了。
“什么,你需要三个小时?”罗恩不敢相信地望着她问。他这样一分神,就被乔治扔过来的一个大雪球狠狠打中了面颊。“你和谁一起去?”他冲着赫敏的背影喊道,但赫敏只是挥了挥手,就踏着石阶进了城堡。
今天没有圣诞茶点,因为舞会上有宴席。到了七点,天色昏暗下来,不太容易瞄准目标了,其他人便放弃了打雪仗,一起返回公共休息室。胖夫人和她的朋友——楼下的维奥莱特一起坐在像框里,两个人都晕乎乎醉醺醺的,她肖像的底部扔着好几个空了的酒心巧克力盒子。
“鲜艳之光[20],没错,是这样!”她听了他们的口令,咯咯笑着向前转开,让他们进去了。
哈利、罗恩、西莫、迪安和纳威在楼上的宿舍里换上了各自的礼服长袍,一个个都显得局促不安,但谁也没有像罗恩那样沮丧,他在墙角的长镜子前打量着自己,脸上是一副惊恐的表情。他的礼服长袍就像一条裙子,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为了给袍子增加一点男子气,他孤注一掷,给那些褶皱和花边念了一道切割咒。还算管用,至少衣服上的花边没有了,但他的活儿干得并不利索,当几个男生动身下楼时,他的领口袖口仍然泛着毛边,真令人泄气。
“我真弄不明白,你们俩是怎么把全年级最漂亮的姑娘弄到手的。”迪安低声嘟哝着。
“异性相吸嘛。”罗恩闷闷不乐地回答,一边把袖口的线头揪掉。
公共休息室里看上去怪怪的,里面的人们不再是清一色的黑袍,而是穿着五颜六色的礼服长袍。帕瓦蒂在楼梯下面等着哈利。她看上去确实非常漂亮,穿着扎眼的粉红色长袍,乌黑的秀发用金丝带编成了辫子,手腕上的金手镯闪闪发亮。哈利见她没有发出咯咯的傻笑,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呃——很漂亮。”他很不自然地说。
“谢谢。”她说。“帕德玛在门厅里与你碰头。”她又对罗恩说。
“好吧。”罗恩说,一边东张西望,“赫敏呢?”
帕瓦蒂耸了耸肩:“我们下去吧,好吗,哈利?”
“好吧。”哈利说,他真希望能够留在公共休息室里。哈利在钻出肖像洞口时碰见了弗雷德,弗雷德冲他调皮地眨眨眼睛。
门厅里也挤满了学生,都在来回打转,等待八点钟的到来,那时礼堂的大门才会敞开。有些人要与其他学院的舞伴碰头,便侧着身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寻找对方的身影。帕瓦蒂找到了她的妹妹帕德玛,领着她过来见哈利和罗恩。
“你好。”帕德玛说,她长得和她姐姐一样漂亮,穿着一件艳绿色的长袍。不过,她似乎对罗恩做她的舞伴没有什么兴致。她乌黑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罗恩,目光停留在他礼服长袍上起毛的领子和袖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