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声答:“是真的。”
副主任擦了擦满头的汗,咬牙说道:“好吧,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这事儿,就算是自掏腰包,也要把小路的画册给印出来。”
“主任,您放心,这事是我提出来的,就是要掏腰包,也是我来掏。”蒲英虎着脸说。
“我也掏。”苗苗紧接着说。
“行了,我知道你们和路佳佳的感情好,我也理解你刚才提这事儿的想法。这事儿啊,我们组织上会想办法的,不能让你们两个小兵出钱。”
蒲英知道自己说的事,确实是有点难为副主任了。
牺牲的战士应得的抚恤金、荣誉、哀荣……这些都有成例,组织上虽然会尽量满足烈士家属的要求,但是出一本画册,还是有点超标了。
而且,孙副政委是快要退休的人了,就算她拉上了贺副部长,这番说辞也未必好使。
所以和副主任的对话一结束,蒲英马上拉着苗苗去给师长打了个电话。
这是她们头一次用私人感情,请求师长出面发话。
这个电话很是必要,也正是有了师长的亲自过问。政治部副主任负责的画册出版工作,后来才进行得比较顺利。
在安抚路家二老方面,政治部这次真是尽心尽力了,给二老安排的住处也是招待所最好的将军套房,还专门让蒲英和苗苗陪路妈妈一起睡。
因为路妈妈也早就知道这两人是女儿的好朋友,见到了她俩,就好像又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所以她总是拉着她俩的手不放,让她们多讲一些和路佳佳在一起的片段往事。
虽然听到有些片段,路妈妈会哭得很厉害;但是当苗苗说起路佳佳的各种好的时候。路妈妈也会觉得骄傲,因而得到一些安慰。
另一间房里,药剂师排长也在和路爸爸聊着路佳佳在部队的表现。
小路多次奔赴高原。为帮助先心病儿童而劳心劳力的事,听得路爸爸也不禁感叹: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出息了。
在交谈中,路家父母重新认识了他们的女儿。
这个在他们心里一直懦弱没用的女儿,没想到在部队会这么给他们争气!
路佳佳生前一直渴望得到父母的重视,现在她终于得到了。可惜她已经不知道了。
路家二老现在也很后悔以前没能多关心一下这孩子,等她不在了,才发现其实他们也是很爱很爱她的。
痛悔的心情,让二老哭一阵笑一阵,都过了睡觉时间,情绪还很激动——这对他们的健康是很不利的。
于是。在排长的安排下,蒲英和苗苗给二老的茶水中加入了少许镇静剂,终于让他们渐感困意而沉沉睡过去了。
蒲英和苗苗关上了套间里屋的房门。却一点没有睡意。
她们从路佳佳的遗物里拿出了一件没有完工的手工活。那是路佳佳在藏区买的牦牛毛线,准备给患有风湿关节炎的二老打的两副护膝——一副打了一半,一副才刚刚起了针。
这些毛线还是她第二次上高原后带回来的,蒲英和苗苗都知道这事,也见她平时没事就打毛线。
但是她为了“爱心”行动一直忙忙碌碌的。这两副护膝也就一直没有完工。
蒲英和苗苗决定帮路佳佳把它们完成。
因为这大概是佳佳唯一的遗愿了吧?虽然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自己还有什么遗憾和愿望。
两个人却都不会打毛线,还是找到招待所的清洁大婶现学现打。大婶知道怎么回事后。说是愿意代劳,却被两人拒绝了。
这是她们的一份心意,怎能让别人代劳呢?
夜深人静,两人一边一个地坐在套房外间的沙发上,默默地打着毛线。
苗苗打着打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蒲英也不劝她,只把纸巾盒递过去,任她自己擦了一会儿眼泪鼻涕后,又接着打下去。
凌晨时分,苗苗打完了一只护膝,又拿过另外半只护膝,强撑着要接着打,却被蒲英拦住了:“你累了,先歇一会儿吧。”
“不,我要把这个打完。”苗苗边说边揉了揉眼睛。
“你不累,你的眼睛也该休息休息了。”蒲英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把她按倒在长沙发上,盖上了一床毛毯,“眼睛肿得那么厉害,再熬夜,小心熬瞎了。”
“不会的……”苗苗的眼睛确实干涩疼痛得厉害,因为她今天哭得太狠了,但她还是挣扎着想起来继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