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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画面从演播室切到了VCR,大概是节目要从历史背景开始讲起。
“公元1642年,距离明朝的灭亡还有一年。
此时的晚明已经摇摇欲坠,而闯王李自成的势力越来越大,在河南,他先攻陷了洛阳,活活烹死福王,宣告对朱家的仇恨。在洛阳养精蓄锐之后,他的大军再度开拔,准备围向中原的最后一座重镇,开封。
攻下开封之后,中原将再也无险可守,闯王的大军可以长驱直入,直指京师。
双方都清楚,这将是决定明王朝命运的最后一战。崇祯皇帝从各地调来了十万大军,召集了王朝最后的名将,准备与闯王殊死一搏。
到了亡国关头,开封的军民都被激发出了最后的斗志,众志成城,居然抵抗住了闯王的猛攻。
闯王两次攻城,又两次被打退,城下硝烟四溅,箭飞如雨,到处都是血肉和断肢,尸体已经堆成了山,可他们最终也没能入城一步。
第三次到开封城下时,闯王不再发动进攻,而是调兵将开封团团围住。
从六月开始长达三个月的围困,到九月,开封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城内彻底断粮,饿殍遍地,甚至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人闯入民宅,聚众将人分食。路边随处可见形容枯槁的“活鬼”,拿着人骨,用尽最后的力气,敲打着吸食其中的骨髓。
除了守军还有力气站在城头,城中百姓已经饿死甚众,这样下去,不需要到十月,开封城就会不攻而破。
可是九月十四日的那一天,地狱之门轰然洞开。
如哭如噪,似雷似啸。在洛阳的下游,黄河突发决口,一条咆哮的大河汹涌而来,越过城墙,冲破城门,开封顿时化为一片泽国。
闯王的红夷大炮没有炸穿的城墙,在怒吼的黄河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就在闯军的面前,几个小时之内,这座城市彻底消失了。
百万苍生,尽付东流一道。大水最疯狂的时候,全城仅有周王府和鼓楼的尖角露出了水面,好像大海中星星点点的珊瑚礁。
洪水退去的时候,城内还活着的已经不足万人。这场围困彻底结束了,闯王的军队也随之离去,因为世界上已经不再存在一个名为开封的城市。
王府中的珍宝,与明开封曾经如梦的繁华一同,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抹除了。”
谢萦正怔怔听着,画面却已经切回了演播室。
“所以大家现在也能理解,邢先生捐赠的这一批文物是多么珍贵,多么难得。它们就像是明开封城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让我们能亲眼得见,那座城市曾经是多么的繁华辉煌。”
邢理事若有所思地感慨道:“洪水无情啊。不过其实,直到现在,那场洪水的来源都是一个谜呢。”
“关于这个问题,学界的猜测一般有三种。”主持人推了推眼镜,“第一是‘明军说’,认为是明军掘开了堤坝,导致黄河决口。不过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的主力就被困在开封里,不会自己淹自己。
第二是‘闯王说’,认为这事是闯王干的。但这也说不通,因为闯王打开封,他要的是一个稳定的粮仓和后方基地,但洪水过后开封一片白地,几十年都没法休养生息,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何况他已经围城几个月,破城就是眼见的事情,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主持人总结道:“所以,学界现在一般采取的是‘自然灾害说’,认为这是完全天灾导致的自然现象。”
邢先生摇着纸扇,很意味不明地咧了咧嘴:“自然现象……哈哈,我们对怪事,最后一般都是这么解释嘛。但我可不这么觉得,1642年并非多雨之年,会有如此集中、如此巨大的降水量吗?”
主持人笑了:“邢先生,那您有什么相关的猜测吗?”
“那是一场筹谋已久的送葬,一个潜藏三百年的杀着,”邢先生笑了,“那一天,地上有三位君王走向了末路。一个以为付出了最大的代价,就能够断尾求生,但从此再也止不住血;一个抛弃了自己最大的倚仗,也埋下了最大的隐患;一个失去一切,从此坠入了最深的黑暗之中。”
一番话说得主持人和观众云里雾里,“真是高深的描述啊,邢先生能向我们解释吗?”
邢理事用纸扇虚虚一点,爽朗地笑了。
“开封毁于洪水,明军与闯王最终也未能有一战,但其实对于双方而言,都埋下了灭亡的种子。崇祯皇帝在洪水中失去了最后的精兵强将,明朝的生命已经正式进入了倒计时。而李自成,本该成为他大本营的中原重镇,一朝彻底毁灭,未来清军入关,他哪来的粮、哪来的钱与人争呢?”
“但您刚才说,那一天有三位君王走向了末路。”主持人问道,“第三位呢?”
这一次老人却不答,只哈哈大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是姑且那么一说啊,我是个看风水的,哪儿懂这些呢?”
还有这样说话的?
不知道现在主持人的心情是不是和看电视的观众一样呕了口血,但节目居然到此为止了——电视上已经放起了广告,后面怎么回事,明天请同一时间收看本频道。
谢萦十分无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边去晒太阳,一边心道不愧是CCTV-10,这种风格真是和《走近科学》一脉相承。
这时门外传来响声,是哥哥回来了。谢怀月在玄关放下购物袋,谢萦回头看过去,而他已经径直朝她走了过来,从背后将她虚虚抱在了怀里。
最近被这双手扶着腰的感觉简直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谢萦本能地抬手按在他胳膊上,反而被他按得更牢,男人低下头附在她耳边:“怎么又在看外面,小萦,你是想出去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