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竹卿的心病越来越重。
尤其是小莲,在给竹卿梳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竹卿满头乌黑油亮、如同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的青丝中,竟夹杂了一两根刺眼的白发。她想悄悄拔掉却被竹卿发觉,然而竹卿毫不在意,只随手把发丝甩至肩后。
王大夫诊脉后道夫人心神失养,若再这么一蹶不振下去,只怕神志难以和常人一样了。
润禾大惊:“那可不是失心疯了!”
“姑娘这么说也没错,心病还须心药医,否则吃再多药也无用啊…”
润禾默念着这几句话,心病还须心药医,竹卿的心病从哪儿来最明显不过,可当真见了面,只怕更加剑拔弩张闹得不可开交。
何况玉衡自打竹卿小产后到现在三月之久,都不曾主动来看过一眼。
她有次刚试探着向竹卿提起要不要请世子来看看,竹卿立刻变了脸色充满了防备,将自己藏在角落喃喃自语不要见他…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只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润禾只得去城外解枫的住处,请他盲书一封信。
大意是解枫已经知道她小产的事,请竹卿务必为了青池和他保全自身,倘若竹卿出事,在意她的人都将不安心了。
润禾给竹卿看了信,不断晓以利害:“事到如今,夫人若还只是沉浸在自己丧子之痛中,才真是辜负您师父的一番期望了。请恕奴婢大胆直言,夫人在不在意世子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您自己。您若是还有在意的人就该为他们清醒起来,您才能有能力去保护他们。”
信上的字迹很是潦草,解枫失明写出这几个字实属不易。
竹卿抱着信,失声痛哭。
这是她丧子后第一次这么不顾一切的哭出来,而并非平时的压抑。
是啊,她还有师父,还有师兄。
青池必然要走在她前面,她得好好活着替他料理后事。
还有解枫。
她从未如此撕心裂肺地哭过,为她的孩子,为她心中那个死去的夫君,为无法走出深宅大院的自己。
竹卿把脸埋在被子里放声哭着,浑身发抖额头青筋暴起,芳蕊带着几个丫头在门口不敢进来,润禾几乎看不出弧度的摇了摇头,让芳蕊和众人都退下。此时的竹卿需要彻底的释放情绪,唯有把积压在最低处的伤痛释放出来,她才能好起来。
直到双眼红肿酸痛不适才渐渐停了下来,竹卿哽咽着收起信纸,用手按了按腰。
她小产尚且不到两个月,哭狠了腰痛的厉害,她也不许润禾叫芳蕊进来给她按腰,只擦了脸静静躺下。
润禾刚回到自己屋,几个大丫头立刻围了上来打探着情况。
芳蕊尤自后怕:“姐姐可真厉害,敢对夫人说这些话,妹妹们听见夫人哭成那样都吓坏了,不过姐姐放心,咱们院里口风都紧,这事断然不会传出去。”
润禾伸手点了点芳蕊的额头:“哪有你这丫头厉害,之前什么话都敢说给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