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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新府(第3页)

“我有什么不懂就会问她,她也知无不言,我觉得婆婆的人很好,也不像别人那样有什么事总藏在心里,让你去猜。”说着顿了顿又道:“我嫁去这么久,就第一日早上起来伺候婆婆吃了茶,后来再没立过规矩,我可是听说别人家的婆婆常给媳妇立规矩呢。”

析秋不由想到太夫人,太夫人也从未让她近身伺候立规矩。

“就是公公有点难相处,整日里板着脸,一点不顺就骂婆婆,我常看到婆婆在一边偷偷抹眼泪,就去和相公说,相公也是一脸无奈,说公公年轻时也考过几次县试却是一次未中,此后就弃文经商了,但心里却一直留着遗憾,人也因此变的有些孤僻。而婆婆的娘家则是世代经商,公公可能从心底里有些瞧不上婆婆吧。”

析秋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就想到蒋老夫人,同样是出身商户,庞老夫人却是进退有度举止很有分寸,可是蒋老夫人呢却是……

她摇了摇头,不去想蒋家的事,如今也不相干。

“公公毕竟隔了一层,只要婆婆对你好,相公对你贴心,家里头妯娌之间和睦,便无所求了。”析秋笑着道:“这也是姑奶奶命中的福气。”

萧延筝抿唇轻笑,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是我的福气。”说完,目光有些悠远:“相公对我真的很好,我嫁过去时他房里原是有两个通房的,我本也无所谓,有通房总比有妾室的好,可是相公第二天一早就让婆婆给了两个丫头银子,让他们自寻出路,没有出路的就在府里给她们配了人……相公平日同僚邀约去饮酒也从不沾花惹草……”

析秋终于放了心,回道:“他既是这样对你,你也该对他好些,不过你性子好又有分寸,我倒也不用担心。”

萧延筝轻笑不语,朝析秋拱了拱和她头靠在一起,看着头顶的蚊帐,过了许久才道:“其实我几个哥哥,大哥坚韧说一不二,二哥性子温和最是细心温柔,三哥二哥奇思妙想最多人最风趣,四哥话虽少可是外冷内热人也是最聪明,学什么都是最快的,五哥敦厚耳根子有些软可却很良善,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可是如今看来,就只有四哥过的最好,也最顺坦了。”

析秋目光一闪,轻叹了口气,萧延筝看向析秋,笑道:“如果他们都在就好了,家里也不会这么冷清了。”说着一顿又为难的摇着头道:“也不行,四哥和三哥……”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勾起析秋的好奇心,她问道:“三哥为什么不在家中,我甚少听你们提起他,还有,他和四爷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延筝脸色灰暗下来,叹了口气,道:“是父亲去世的第二年,三哥和四哥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突然动起了手,四哥仿佛发了疯一样……将三哥的手臂……”

析秋身体一怔,心砰砰的跳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三哥的胳膊,没有了!”

析秋只觉得浑身冷了下去,巴着萧延筝问道:“怎么会这样,四爷为什么会砍了三哥的手臂?”

萧延筝摇了摇头,一脸的沮丧:“我也不知道,他们瞒着我不告诉我,我只知道哪天晚上之后三哥就不见了,第二日四哥和娘大吵了一架,四哥也搬出去住了,后面的事你也该听说了,四哥浑了好些年,夜夜笙箫买醉纨绔浪荡也不和府里走动,直到娶了您他才彻底收敛了。”

析秋越发的疑惑,萧四郎和萧延诚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想到当初在祠堂时就没有看到萧延诚的牌位,果然萧延诚没有死,或者说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萧延诚到底有没有死。

萧四郎为人虽冷漠,做事雷厉风行,脾气也不算好,但是他从不会冲动而为不考虑后果,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气怒成这样?

难怪上次在别院之中,提到三爷时他不愿多说。

“三哥人很风趣,常说笑话逗我们开心,父亲刚去世时,家里仿佛天塌了一样,各人都不愿说话各忙各的,大哥要顾家,二哥要照顾我们,四哥练武只有三哥日日守在娘身边陪着娘和我,说笑话让我们高兴……还给我们每个院子里都搭了花架子,种了许多的花……四哥院子里的花架子就是三哥和四哥亲自动手搭的,费了好几日的功夫,一根木头一根木头架上去的,不过现在没有了!”

析秋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么说来萧延诚的为人是不错的,和家里的人相处也很好……看来这其中必然隐了难言的隐情。

“那府里没有去找过三哥吗?三哥走前成亲了吗?”她没有见到过三嫂。

萧延筝摇了摇头,回道:“父亲去世前,娘正准备给三哥说亲的,后来父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事情就耽误下来,三哥走时并未成亲。”说着顿了顿又道:“我知道四哥一直在找三哥,派了许多人去寻,大哥和二哥也是,可是三哥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析秋越发的好奇,总觉得这件事不会简单。

萧延诚到底是死是活?他还会不会回来呢,若是他回来,萧四郎会怎么样,兄弟间要如何相处……她忽然很心痛,萧四郎他到底藏了一个什么秘密,能折磨着他让他生了滔天之怒和昔日的兄弟反目,直到现在还无法释怀,对萧延诚留有恨意。

萧延诚又怎么样,是对萧四郎生了仇恨蓄谋报一臂之仇,还是心灰意冷避世而居?

她无法预料,只觉得心里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沉沉的。

萧延筝哭了一阵,渐渐睡了过去,析秋却睡不着披了衣服出了门,次间的门未关,里面没有人,但暖阁的灯却是亮着的,她走到门口,隔着薄薄的绡纱帘子就看桌上垒着高高的奏章,萧四郎拧眉坐在桌后,手持羊毫沾了墨在写些什么,他穿着深蓝的家常道袍,头发束在头顶扣着淡银的发冠,剑眉飞扬入鬓,眉头轻拧,眉宇间有浅浅的疲色,长长的眼角挑起眼帘垂着,鼻挺唇薄紧紧抿着一个冷硬的弧度……

他很认真的一本一本的去阅览,遇到不满意时眉头就越发拧的紧,遇到不错的奏章就松了眉头,眉梢飞扬起来,析秋静静看着也随着他的表情而变化着心情,能很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

这就是萧四郎,便是不悦也只是拧了眉头,在外人看来他很冲动,但析秋却知道他不管做什么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考虑过的……她不相信他会突然发了疯冲动的去伤人,而且那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亲厚的兄长!

她微微叹了口气,却没有打算去问萧四郎解惑,这么长时间他对自己已经知无不言,便是朝中的事也会和她说,但这件事却从未提过,那么就是他不愿意说,即是如此她便不会去问,等着他真正释怀的那日,再来告诉她吧。

析秋拢了衣裳轻手轻脚的转身进了房,又小心的关了门,回转过身就露出错愕然的表情来,就见萧延筝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头在床尾脚架在枕头上,虽不至于鼾声如雷,但这姿势却是让她忍不住抚额。

难怪萧四郎有所顾虑,这样的睡姿,她不由感叹庞姑爷,这样子他晚上都是怎么睡的?

她没了睡意,也没了地儿去睡,就走到多宝格边,开了箱笼,房里的东西春柳还没收拾,她将匣子打开,里面躺了四个同样同款的匣子,一只是萧四郎第一次送她的发簪,一只是他求婚的那一夜,给她拿来的珠宝,还有一只是带她去陪嫁宅子里,路过鸿雁楼进去吃饭,在后院中给她的一匣子银票和五百亩的地契,依旧装在里面,一年用下来银票不但没少还多了些,一部分是医馆的利润,一部分是萧四郎后面补贴的,还有一只匣子是生日时得的,一只一模一样的发簪……

她失笑,将匣子细心放好,不知道她的这一生,能得多少个这样的匣子。

她又抬头去看这间住了近一年的房间,她从来没有细心的去装饰过,里面的东西进来时摆在何处,现在依旧摆在何处,只多了她的东西放在一边,院子里也是如此,她只在后面开了垄地种了三七,其它的多余的事情一件未做,主持中馈时她也只委派事情,银钱也好库房的钥匙也好她从没有得失或者成就感,就连治那些不听话的婆子,她也不曾用心过,最多只是提点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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